小翠一直蜷缩在地上,她不是不想起来,而是被范岱甩开时,重重砸在地上,到现在还浑身疼痛不已。
范岱虽然没使全力,但只摔这一下,也让凡人难以承受。
小翠关注着二人,见吴谦真的敢动手,怕他惹祸上身,连忙爬起身跑过去,连钻心的疼痛都顾不上。
两手握上吴谦的手腕,小翠带着哭腔说道,
“小吴公公别冲动,范公公是尚膳监的人,你打了副总管,上边肯定会怪罪。”
范岱连连点头,嘴里呜噜呜噜说个没完,却已经没人能听懂。
吴谦明白,小翠不是帮范岱求情,而是为自己着想,这点他还拎得清。
所以不光不怪小翠,反而因自己的原因让小翠受罚,心中更加愧疚,于是看着她柔声说道,
“小翠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听着吴谦的温声细语,俊脸上写满了体贴。
小翠抵挡不住目光,心中不知被什么撞一下,连忙垂下头,双手已不自觉松开。
吴谦继续关心道,
“你刚刚那下摔的不轻,赶紧去旁边歇着,等我忙完送你回去。”
小翠俏脸绯红,竟忘了过来干什么,鬼使神差般点点头,听话的走到一旁。
满眼都是吴谦伟岸的身影。
范岱懵了……
目睹小翠阻拦,刚开始还心存感激,为她的以德报怨而羞愧,正反思是不是下手太重时,小翠却已经走远。
不是要拦吴谦么?
怎么就走了?
俩人咋还眉来眼去上了?
吴谦转回目光,温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冰冷。
范岱被目光所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第一次对面前的年轻人生出恐惧。
吴谦的拳头伸开成掌,学着范岱打小翠的样子,用力抽在范岱胖嘟嘟的脸上。
肥肉应掌飞舞……
范岱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耳光,还是这么面对面、眼对眼看着打,心中生出无尽屈辱。
正手打完,紧接着就是反手。
“喜欢打脸是吧!”
没等范岱有所动作,第二巴掌如约而至。
“我给你打个够!”
范岱不是不想反抗,实在是旧力耗尽,新力未生,只能挨着打尝试凝聚灵力。
奈何疼痛阵阵,混杂着屈辱袭来,长久养尊处优的范岱,根本无法凝神运功,达不到疗伤的效果。
一连几巴掌下去,范岱吐出两颗智齿,口腔压力顿减,终于能够再次开口,
“你敢打我?”
「啪」正手……
“你给我等着!”
「噗」反手……
“咱家错了!”
“咱家只是想上个茅房!”
“哪知道刚好碰上了小翠!”
“咱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是不是和你有关……”
吴谦手上不停,心里想道,“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明明确定过,没人跟踪小翠,却转眼就被范岱抓住。
原来是因为倒霉,小翠倒霉,范岱也倒霉!
不管范岱说什么,吴谦都不停手,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先出口恶气再说。
就这样从不能说话,打到能说,又从能说话,打到不会说话。
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就在吴谦还想尝试能不能再创奇迹时,小翠拉住他衣袖,弱弱的说道,
“再打打死了……”
吴谦低头看过去,发现真的如小翠所说,范岱已经翻起白眼,嘴里一半鲜血一半白沫,彻底没了动静。
拿手指放在脖子上探测,发现还有脉搏,吴厚才把人放下,趾高气昂站在范岱旁,
“不自量力……”
说完朝内院方向喊道,
“出来洗地!”
说完不管一片狼藉的现场,扶起小翠送她回房。
内院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躲在暗处的小椅子,确定吴谦离开后,才缓缓走过来。
身后则陆陆续续跟着好几个人。
由于总管确实不在,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围站在范岱一圈,众人一阵七嘴八舌的商议。
最终决定把人交给小胡子。
只因小胡子是追随着范岱,从尚膳监来到药膳房的跟班,由他负责照料,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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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膳房传出声声炸裂之音,早就惊动院外巡逻的侍卫。
慑于药膳房的特殊地位,侍卫们明知有人斗法,也不敢轻举妄动,既不能进去查看,又不能放任不管。
只能让小队首领过来处理。
首领人微言轻,当然也没主意,于是赶紧通知值夜的守备大人,请其速速定夺。
守备得报后,也好不了多少,心说神仙打架,我能定夺个屁。
药膳房属于司礼监管辖,可宫内斗法,却属于钦天监监管范围。
自己一个小小的禁卫守备,虽然职责是保卫内皇城,但无论是司礼监掌印,还是钦天监监正,都不是他敢得罪的人。
守备当机立断,一边压着消息,让人严密盯防,一边匆匆上报给正在春香楼公干的禁卫统领。
经过层层上报,消息终于来到春香楼。
禁卫统领闽侯迢,正努力尝试能不能再支棱起来,却被心腹手下无情打断。
本不打算过问,得知是宫里出事后,闽侯迢不敢大意,连忙推开腹下脑袋,提裤走出房间。
闵候迢是个身彪体壮的汉子,被打断后心情烦躁,却在看完守备信件后,露出狡诈的笑容。
“药膳房?”
“那可得凑凑热闹。”
手下低声提醒,“司礼监会不会不高兴?”
“司礼监?”
闽侯迢冷哼一声,不屑道,
“二千岁今时不同往日,早就没了从前的风光,他不高兴又能奈我何?”
想起一个个白嫩的小太监,闽侯迢忍不住笑出声来,春香楼顿时不香了。
——————
又经过层层下放,消息再次传回侍卫这边,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这是一封密信,内容言简意赅:
「查!进去查!」
侍卫们立马领悟精神,当即拍响药膳房大门。
“开门开门!”
“谁人在此斗法?”
大门缓缓打开,月光下露出一张苍老皱脸,老眼昏花的看着众人,
“各位军爷有何贵干?”
“院中有人斗法,统领有令,让我们进去搜查!”
老头走到门外,太监袍上一身补丁格外扎眼。
听到要搜查药膳房,竟然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发出嘶哑的笑声,
“你们不知道药膳房的规矩?”
大半夜一个干巴老太监,对着谁笑都瘆人。
侍卫们被他的笑声吓到,只能壮着胆子说道,
“我们奉的是禁卫统领闽侯迢之命!”
“噢~”
听到闽侯迢的名字,老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但依旧没有放行的意思。
孤身一人挡住十几个侍卫,淡淡问道,
“有司礼监的允许么?”
侍卫们交换一遍眼色,摇了摇头。
“有钦天监的许可么?”
侍卫们再次摇头。
“既然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进药膳房?”
侍卫中走出一个小队首领,手握腰间刀栟,站在老头面前,
“我们有禁卫统领的手书!”
“那有个屁用,禁卫军、司礼监、钦天监,三者缺一不可。”
老头纹丝不动,轻蔑的说道,
“既然是闽侯迢说的,那就让他亲自过来。”
“大胆!”
小队首领一声怒喝,手中宫刀已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