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机械臂猛地抽动了一下,可把李曜给激动坏了,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可光激动顶个屁用,那铁疙瘩胳膊抽完一下就又死沉死沉地瘫那儿了,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瘫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气,看着自己磨出水泡的手掌,又低头瞅了瞅手里那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头。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个有点异想天开的念头:这石头能擦出电火花,那大家伙的胳膊好像也没完全锈死,能不能想个法子,让这胳膊自己动起来,顺便……就蹭着这块石头发电?
这想法是有点扯,但他现在穷得叮当响,除了力气和这点破烂,啥也没有。有点想法,不管多离谱,都得硬着头皮试试。
说干就干。他先得把这块宝贝石头稳稳当当地固定住。在“荒狼”脚边那堆破烂零件里翻找了老半天,才挑出来个稍微像样点的金属支架。没有工具,他就用石头砸,用蝎尾刺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支架敲打得能勉强卡住那块黑石头,做了个歪歪扭扭的底座。
接下来才是最头疼的——怎么把那死沉死沉、跟生了根似的机械臂,和这块石头连起来,还能让它“蹭”到。
他再次爬上机甲那高大的肩膀,半挂在那巨大的金属关节上,愁得直咧嘴。直接用手掰?那是做梦。他撅着屁股,在那条彻底废掉的左臂残骸里摸索了半天,拆下来几根相对细一些、看起来锈得没那么厉害的液压杆和连接杆。这些玩意儿不大,但材质好,还挺结实。
现在,他就要用这些从“废品”身上拆下来的“骨头”,给机械臂和石头底座之间,搭起一座能传递动作的“桥”。这活儿干得别提多憋屈了。没有合适的工具配合,全靠蝎尾刺当撬棍,捡来的石头当锤子,实在不行就用手生掰硬拗。连接的地方更是麻烦得要死,没有铆钉,没有焊枪,他只能找些还算柔韧的金属线,像捆柴火一样死死缠紧,或者把连杆末端硬塞进缝隙里,指望它们能卡住不掉。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也顾不上擦。就这么叮叮当当、连蒙带猜地忙活了大半天,一个歪七扭八、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散架的古怪装置,总算是勉强立起来了。一边连着机械臂肘关节附近一个看起来还能活动一点点的小轴,另一边连着那块黑石头,中间是那些弯弯曲曲、仿佛随时会罢工的连杆。
这玩意儿丑得简直没法看,李曜自己瞅着都觉得寒碜,像个没人要的破烂鸟窝。但他使劲推了推,晃了晃,嗯,还算牢固,没当场散架。
“丑就丑吧,能干活就是好家伙。”他抹了把汗,自我安慰道。
考验的时候到了。他再次抓起那根结实的金属撬棍,找到之前让机械臂抽搐的那个传动结构的缝隙,双脚蹬住机甲肩部的装甲,腰腹发力,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吱呀呀——”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地响起,仿佛在抗议这粗暴的对待。那只沉重的右机械臂,带着一种极不情愿的僵硬感,开始极其缓慢地、一顿一顿地向下移动了一小段距离!而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连杆,这股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运动,被艰难地传递了出去,最终带动连接黑石头的那根杆子,在石头粗糙的表面,“嘎哒”一下,刮擦了过去!
“刺啦!”
一声清晰的爆裂声,一道比之前用手刮时明显要亮一些、粗一些的蓝色小电弧,猛地从黑石头被刮擦的地方迸发出来,甚至在昏暗的光线下短暂地照亮了周围一小片!
有用!真的他娘的有用!
李曜心头一阵狂喜,差点因为脱力从机甲上滑下去。他赶紧稳住身形,心脏砰砰直跳,喘了几口粗气,再次鼓起力气,一下一下地撬动起来。
“嘎吱…刺啦…”
“嘎吱…刺啦…”
荒原上,这单调而刺耳的声音开始规律地回荡。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苦力,或者说,一个在操作某种巨大而原始机械的奴隶,一下一下地撬动着比他庞大无数倍的钢铁肢体,通过那套简陋得可笑的传动装置,逼迫着黑石头不断被刮擦,产生着微弱的电流。
这效率,说实话,比之前用手拿着蝎尾刺刮,其实高不了太多,而且更累人,对体力的消耗是惊人的。但意义完全不同!这不是靠他自身的力量在发电,这是在利用这台钢铁巨兽自身残存的一丝“活力”,在榨取能量!这感觉,就像是在唤醒一个沉睡巨人的微弱脉搏。
每撬动十几下,他就得停下来,感觉两条胳膊跟灌了铅一样,胸口火辣辣地疼,肺像个破风箱。他不敢停太久,赶紧用准备好的导线,把黑石头上产生的那一点点可怜的电能,引到那个小电容上。看着电容上那个芝麻粒大的指示灯,那微弱到极点、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的黄色光点,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丝丝,维持不灭的时间好像也长了一丁点,他就觉得,这身力气没白费,这罪受得值!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干了不到半个钟头,李曜就感觉不行了,从机甲上出溜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金属脚板,张着嘴大口喘气,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都在颤抖。汗水早就把衣服浸透了,湿漉漉地粘在身上,非常难受。
他看着那个丑得独一无二的发电装置,又看看手里那块仿佛蕴藏着无穷秘密的黑石头,心里琢磨开了:这玩意儿肯定有更好的用法,不能老靠我这么拿命硬撬啊,非得累死在这不可。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改进一下,或者……找找有没有更给劲的“电石头”?
休息了好一阵,喝了点水囊里仅存的那点水,感觉力气慢慢回来了一些。看着电容里总算存了那么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电,他决定,再拿这点电去试试“荒狼”的其他地方。
他拿着那个存了一丝电的电容,再次爬进之前打开的那个辅助动力检修口,在里面摸索着,找到了另一个不同的、看起来更隐蔽的应急接口。他小心得像是在拆弹,把那一点点存电,通过导线接了上去。
这一次,机甲内部传来一阵更轻微、但更清晰的、断断续续的“滋滋”声,像是微弱的电流在破损老化、布满灰尘的线路里艰难地爬行,寻找着通路。紧接着,在驾驶舱方向,一个原本完全黑着、他之前都没注意到的、显示外部环境数据的小副屏幕,突然极其短暂地闪了一下!真的就是一下,快得像错觉,连半个字都没能显示出来,屏幕就又陷入了死寂。
但李曜看见了!他看得真真切切!那一下瞬间的闪光!
这说明,有微弱的电流,真的通到了更里面的系统!虽然这点电量远不足以启动任何实质性的功能,连让屏幕显示一个字都做不到,但它证明,“通路”是存在的!这台钢铁巨兽的“神经网络”,并没有完全断掉!
希望的火苗,又被这瞬间的闪光,吹得旺了一点点。
他从机甲里爬出来,累得快要散架,但精神却有种异样的亢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荒狼”冰冷的金属脚板,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那个丑棚子一样的原始发电装置,还有电容里那点需要仪器才能测出来的存电。
风吹过荒原,带着凉意。肚子饿得咕咕叫,田里那棵独苗玉米也还蔫着,水的问题更是没彻底解决。但他今天,确确实实,又往前拱了一小步。
他用一堆破烂搭了个能发电的丑东西,让这铁疙瘩有了点微弱的“活气儿”。
这感觉,真他娘的不赖。
他随手从旁边捡起另一块之前觉得没啥用、准备扔掉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沉默的、藏着水源和未知的锈红色山峦。
“明天……得空再去那边转转,好好看看。说不定,石头堆里还藏着更好的家伙什。”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他拖着疲惫不堪却带着一丝满足的身体,慢慢爬回了那个狭小冰冷的登陆舱。今晚,说不定能睡个踏实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