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尔斯王国历163年 艾菲斯38岁
随着魔物肆虐之势愈演愈烈,战报一日比一日沉重。
最新情报显示,那支由“腐疫维洛斯”领导的魔物潮,已突破鲁尔斯西境三道防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中南部推进,并且已经接近康斯顿城。
康斯顿城一旦失守,自己的家族——霍曼领将彻底暴露在魔物爪牙之下——那里没有天险可守,也没有成规模的军队,更没有高阶的战士和法师。
而此刻,据说以魔物的行进速度,到达康斯顿城下已不需五日。
更糟的是,米尔斯王国的情报存在严重滞后。鲁尔斯王国前线溃败的消息往往要十几天后才传至米尔斯王国,等艾菲斯在卡斯波特城听闻“某城正在抗击魔物”时,可能实际那座城早已化为焦土。
如今听闻“魔物即将抵达康斯顿城”,艾菲斯心中却清楚——以情报的滞后性,实际情况恐怕早已恶化:康斯顿城此刻极可能已在与魔物激烈交战,甚至……实际情况更糟糕。
焦虑如藤蔓缠心,他夜不能寐,反复摊开鲁尔斯地图,在康斯顿与霍曼领之间划下一道又一道红线。那里有他少年时求学的城市,有自己的母亲和兄长,有大嫂和兄长的孩子,有他的好友,还有跟随他一起成长的领民。
艾菲斯一天比一天焦虑。
自伊凯斯顿城沦陷、腐疫蔓延以来,他几乎将全部心神都系在鲁尔斯的战局上。
每天一早,他便先前往亨特利处,了解他昨日打探的最新战报,无论是酒馆里醉醺醺的佣兵、商会往来中的只言片语、冒险者公会布告栏上匆匆贴出的紧急任务、甚至影市中的情报贩子……他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他每天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腐疫维洛斯”也像“霜骸巨鹿”一样,突然转向北上,远离康斯顿城。或者哪怕只是魔物多驻足不前几天,霍曼领的家人和民众也能被疏散。
而米尔斯王国一方,原本举国上下还沉浸在一种侥幸的安宁中。贵族们在舞会上举杯庆幸:“灾祸在鲁尔斯,与我们何干?”平民则在街巷议论:“听说那边死了好多人,幸好咱们在西边,安全得很。”
可命运从不给人喘息之机。
就在五日前,一封急报送抵魔法师协会总部——内容仅一行字:
“霜骸巨鹿突然转向,西进向着米尔斯王国而来。”
没人知道霜骸巨鹿为何突然改变方向,但它的行动快得令人窒息。
第一座沦陷的米尔斯重镇是卡卡特瓦城——其位于米尔斯与鲁尔斯边境交界处。
守军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那头灾厄巨鹿便踏着霜雾现身城外,当守军开始手忙脚乱准备激活结界时,霜骸巨鹿已经发动攻击,声波裹挟着极寒魔力席卷全城。
刹那间,河流冻结、城墙覆霜、行人凝固在奔逃的姿势中——整座城市,在一炷香内化作冰雕之城。
紧接着,又有三镇——银溪村、石桥屯、暮林堡接连失联。之后侦察回报:三镇皆被冰雪覆盖,无一生还。
恐慌如野火燎原。
米尔斯王都一夜之间风声鹤唳。贵族纷纷关闭庄园,囤积粮食;平民抢购盐铁,米尔斯王室与黑暗教会紧急召开会议,随后宣布共同抵御“霜骸巨鹿”。
米尔斯王国迅速调派第三、第七军团主力向东前去阻击“霜骸巨鹿”,同时紧急征召境内的五阶职业者——包括宫廷法师、骑士、乃至隐居的高阶佣兵和冒险者。
首批一支由五名五阶和二十四名四阶组成的队精锐先锋,已出发前往“霜骸巨鹿”西进的必经之路。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
“霜骸巨鹿”不是普通灾厄级魔物,它是行走的天灾,是活体的寒冬。
日子一天天过去,艾菲斯寄往霍曼领的信一封接一封,可没有一封有回音。起初,他安慰自己:战乱中邮路中断,或许只是暂时失联,可随着情报如雪片般涌来,他的希望也一点点被碾碎。
先是康斯顿城陷落的消息传来,康斯顿的守军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在康斯顿城的结界开启三日后,城防结界因核心水晶过载而轰然崩裂,那一刻,康斯顿城内所有人的信念也随之瓦解。
当“腐疫维洛斯”那庞大如山的躯体缓缓踏过康斯顿城破碎的西门时,脚下已非石砖,而是层层叠叠的尸骸——有守军的,有平民的,甚至有来不及逃走的贵族马车残骸。
城卫军丢下长矛,贵族撕碎华服换上粗布,平民拖儿带女涌向东门——整座城陷入无序的溃逃。
然而,早在结界崩溃前,魔物群便已将康斯顿城彻底包围。
东门刚开,逃难的人潮如决堤洪水般涌出,却迎面撞上早已在城外等候的毒沼巨蜥与孢子蝠群。尖叫、撕咬、毒雾喷涌……不到半刻钟,城门外的平原便铺满残肢与黑血。
而留在城内的,则迎来了更缓慢、更绝望的死亡。
“腐疫维洛斯”喷吐出浓稠的毒雾,以及康斯顿的天空下起了腐蚀性毒雨,滴落之处,石板冒烟,草木枯萎,人体溃烂。
有人躲进地窖,以为能苟活;有人点燃火把,妄图驱散毒瘴;还有人跪在教堂门前,祈求神迹……
但所有的一切均是徒劳,短短几小时,康斯顿城被哀嚎所淹没,随后,这座城市也彻底沦为死域。
街道空寂,唯有毒雾低徊,如幽灵般舔舐着每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腐疫维洛斯”并未停下脚步,它继续向东推进,所过之处,魔物如潮水般向着四周扩散。
而霍曼领,也终究没能幸免。
霍曼领虽未遭“腐疫维洛斯”本体亲临,却已难逃其爪牙之祸,其麾下的变异魔物群与腐化兽潮,如瘟疫般四散蔓延,踏进了霍曼领的田野与村镇。
所过之处,田野焦黑,溪流泛绿,牲畜异变,村舍焚于无声毒焰。
如今,在鲁尔斯王国最新发布的警报地图上,霍曼领和康斯顿城一样,已被涂成一片刺目的深红,标注为:“王国的死亡禁区”。
当艾菲斯接过这张亨特利从影市购得的警报地图时,目光久久钉在了霍曼领的位置,他不愿相信,可纸上的深红色却冷酷如铁,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地图边缘,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