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相寺废墟,韩七与林雪一路向东,刻意避开修士聚集的城镇与宗门势力范围,专挑荒山野岭遁行。韩七初步凝聚镇魔碑虚影,虽力量大增,但消耗甚巨,且状态不稳,需时间巩固。林雪伤势也未尽复,两人皆需休整。
七日后,两人抵达大陆东海岸线。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波涛汹涌,与内陆景象截然不同。根据韩七手中那份得自北境大长老的简陋海图,以及在一些沿海小镇打探到的零碎消息,东方海域广袤无垠,岛屿星罗棋布,其深处被称为“无尽风暴海”,环境极端,空间紊乱,鲜有修士敢深入。
碑影的指引依旧模糊,大致指向东北方向。
他们需要一艘能远航的海船,或者至少一份更精确的海图。两人改换容貌,将气息维持在筑基后期,来到了沿海一座名为“望潮城”的中型修士城池。此城比望海城规模小些,但同样鱼龙混杂,是前往近海岛屿探险或贸易的修士常用落脚点。
城内的坊市喧闹非凡,售卖的多是各种海兽材料、避水符、低阶航海法器以及一些粗劣的海图。韩七与林雪在坊市中穿行,试图寻找更详细的海图,或者打探关于东北方向海域的信息。
“二位道友是想出海?”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两人转头,看到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眼睛滴溜溜转的瘦小修士,修为在筑基初期。
“随便看看。”韩七不动声色。
鼠须修士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友若是想去外海,光有海图可不行。那地方风暴厉害,还有妖兽海盗,得有靠谱的船,或者……有门路。”他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
“哦?你有什么门路?”韩七问道。
鼠须修士左右看看,声音更低:“小的认识‘黑蛟帮’的人,他们有快船,偶尔会跑外海的私活,价格嘛……自然比官船贵些,但胜在速度快,路子野,能避开不少麻烦。就是风险也不小。”
黑蛟帮,听起来便非善类。韩七自然不会与这等势力牵扯过深,但或许能从中得到些信息。“我们对黑蛟帮没兴趣。你可知晓,近来可有人前往东北方向的‘无尽风暴海’?或者,哪里有售卖那片海域的详细海图?”
鼠须修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与忌惮:“无尽风暴海?那可是死地!除了那些不要命的寻宝客,或者几大势力偶尔组织探险,没人会去那里送死。详细海图更是罕见,据说只有‘海渊阁’或许有存货,但那地方……”他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这等散修能接触的。”
海渊阁,据传是掌控近海贸易的几大势力之一,与各大宗门关系密切,门槛极高。
就在韩七打算再询问些细节时,坊市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穿着统一蓝色劲装、气息精悍的修士大步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扫视着坊市内众人,其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
“是城主府执法队!”有人低呼。
那队执法队直接朝着韩七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鼠须修士脸色一变,缩了缩脖子,就想溜走,却被两名执法队员拦住去路。
冷峻队正的目光落在韩七和林雪身上,带着审视:“二位面生得很,初来望潮城?”
韩七平静回应:“路过此地,采买些物资。”
队正取出两枚玉简,其上浮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轮廓,虽不清晰,但大致身形与韩七二人有五六分相似。“近日有要犯流窜至东海沿岸,二位可否配合查验身份?”
韩七心中微凛,暗辰的追捕令果然已经扩散到这里。他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已沟通体内碑影,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林雪也悄然握紧了袖中剑柄。
就在气氛紧绷之际,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王队正,好大的威风啊。这两位是我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穿着华贵锦袍、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哥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老者,竟是金丹中期修为。这公子哥修为不过筑基巅峰,但派头十足。
王队正见到此人,冷峻的脸色稍缓,抱拳道:“原来是少阁主。职责所在,例行查验而已。”
被称为少阁主的公子哥摇了摇折扇,笑道:“我海渊阁的客人,身份自是清白。王队正给个面子,如何?”他话语虽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王队正沉吟片刻,看了看韩七二人,又看了看那两位金丹中期的护卫,最终点了点头:“既然是少阁主的朋友,那便罢了。我们走。”说完,便带着执法队转身离开。
鼠须修士早已趁机溜得无影无踪。
那少阁主这才转过身,对韩七和林雪露出一个看似和煦的笑容:“二位受惊了。在下海渊阁,欧阳明。看二位气度不凡,似有烦忧,不知可否赏脸,到舍下喝杯清茶?”
韩七与林雪对视一眼。这欧阳明出现得太过巧合,其招揽之意明显。海渊阁势力庞大,或许能提供他们所需的海图或信息,但与之打交道,无疑是与虎谋皮。
“欧阳少主好意心领。我二人尚有要事,不便叨扰。”韩七婉拒。
欧阳明也不强求,笑容不变,递过一枚精致的玉牌:“无妨。这是我海渊阁的贵宾令牌,持此令牌可在阁下属任何商铺享受优惠,或许对二位有所帮助。若改变主意,随时可来海渊阁寻我。”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在这东海地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尤其是……当有些人无处可去的时候。”
说完,他拱了拱手,带着两名护卫转身离去。
韩七握着那枚温润的玉牌,目光微沉。这欧阳明话中有话,似乎知晓些什么。海渊阁的消息,果然灵通。
“此地不宜久留。”林雪低声道。执法队的盘查和欧阳明的出现,都表明他们已引起注意。
韩七点头。两人迅速离开坊市,出了望潮城,沿着海岸线继续向北飞遁。官方渠道和大型势力暂时不能依靠,他们需另寻他法获取海图与船只。
三日后,两人在一处偏僻的小渔村外停下。村里皆是凡人渔民,几乎不见修士踪影。或许可以在此暂避风头,同时想办法。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潜入渔村时,韩七神色一动,猛地看向远处海面。只见一艘通体漆黑、悬挂着骷髅旗帜的中型帆船,正破开波浪,朝着这小渔村疾驰而来。船头上站着数十名手持兵刃、气息凶悍的修士,为首一人独眼虬髯,修为赫然是金丹中期!
海盗!
看其旗帜与装扮,正是那鼠须修士提过的“黑蛟帮”!
这伙海盗目标明确,直指这处毫无油水的小渔村,显然不合常理。
韩七瞳孔微缩,拉着林雪隐匿身形。他感觉到,那海盗船散发出的气息中,除了一股血腥煞气外,竟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让他体内碑影产生微弱排斥的……死寂之意。
暗辰的触角,似乎比他们想象的,延伸得更远。这看似偶然的海盗袭村,恐怕并非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