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韩七盘膝而坐,面容平静,仿佛昨日坊市之中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只有他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一丝冷冽,显示出他并非全然忘却。
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等一个信号。
果然,午后时分,洞府禁制被触动。来的并非赵德明兴师问罪的人,而是笑容比往日更加亲切热络的钱执事。
“韩师弟,近日可好?丹术可有新的进益?”钱执事一进门便拱手笑道,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洞府,实则隐含探究。
韩七起身相迎,神色如常,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恭敬”:“劳钱执事挂念,晚辈一切如常,每日不过是修炼、炼丹,偶有所得,却难有大突破。”他绝口不提昨日之事,仿佛根本未曾收到过什么匿名玉简。
钱执事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确实无异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压低声音道:“师弟可知,昨日丹堂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故?”
韩七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讶色:“事故?晚辈不知,还请执事明示。”
“唉,是赵德明赵执事。”钱执事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一份残缺的古丹方,据说是能精进神识的宝贝,昨日迫不及待地开炉尝试,结果…结果控火不慎,丹炉炸裂,毒雾反噬,听说伤得不轻,没有三五个月怕是难以恢复了,连丹房都毁了大半。”
他边说边留意韩七的反应。
韩七脸上适时地浮现出“震惊”和“后怕”:“竟有此事?赵执事丹术高超,竟也会…看来炼丹一道,真是容不得半分侥幸与急躁。”他语气诚恳,仿佛真心为同门的不幸感到惋惜,并从中吸取教训。
钱执事见他这番表现,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看来那匿名送丹方的果真不是韩立,或许真是赵德明自己的仇家所为,倒是阴差阳错帮自己除去了一个对头。
他笑容更盛,拍了拍韩七的肩膀:“师弟能如此想,足见心性沉稳,未来不可限量啊!赵执事此番受伤,他负责的那一摊事务总要有人接手。老夫在长老面前力荐师弟,虽说师弟资历尚浅,但丹术精湛,心性可靠,正是可用之才。”
图穷匕见,这才是他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韩七心中明了,这是要趁赵德明病,要他命,彻底将赵德明的影响力挤出丹堂核心,同时将他韩七绑上战车。他面露“惶恐”,连忙摆手:“钱执事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入门日短,修为浅薄,恐难当此重任,辜负了执事期望…”
“诶~”钱执事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师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能力,老夫和…上面几位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是负责一部分合气丹、凝元丹的炼制配额调度,以及相关药材的审核,琐碎是琐碎了些,但也是个锻炼的机会。每月额外可得两百贡献点,并可优先使用乙字号的丹房,如何?”
条件相当优厚!不仅有权,还有实利,更能接触到更核心的资源。
韩七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台阶。接受,意味着正式进入丹堂的权力层面,获得更多资源和庇护,但也彻底站在了前台,与钱执事一系深度绑定。拒绝,则可能被视为不识抬举,甚至引起猜疑。
他略作沉吟,脸上露出“挣扎”与“感激”交织的神色,最终化为坚定,拱手深深一揖:“承蒙执事如此看重与提携,晚辈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做好分内之事,不负执事栽培之恩!”
“好!好!好!”钱执事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显得极为满意,“老夫果然没看错人!这是令牌和职责玉简,师弟稍后细看。明日便可去丹堂‘丹务殿’寻刘主事交接。以后有何难处,尽管来寻老夫!”
他又勉励了几句,留下令牌玉简,志得意满地离去。
送走钱执事,韩七握着那枚代表着丹堂执事弟子身份的令牌,目光沉静。
赵德明自作自受,重伤闭关,短时间内已不足为虑。钱执事趁机拉拢,将他推至台前,既是利用他的能力,也是将他当成了对付赵德明残余势力的棋子和一面对外展示的招牌。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危机暂解,获得了实权与资源,但也陷入了更复杂的派系纷争中心。
“无妨。”韩七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冰凉的令牌,“水既已浑,那便趁机摸鱼。正好借此身份,更方便获取修炼资源,也能…接触到此界更多的隐秘。”
他看向窗外,云澜宗的山峦在夕阳下起伏。
筑基中期的修为,加上如今的身份,在这宗门之内,总算有了初步立足的资本。
但未来的路,依旧漫长且充满挑战。
明日,丹务殿。
将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