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璃生命烙印那细微却致命的黯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击穿了夏衍苦苦维持了数千年的坚韧外壳。
“噗——!”
极致的情绪冲击与道基的剧震,让他再也无法压制,猛地喷出一大口淡金色的本命仙血!仙血离体即被虚无湮灭,而夏衍的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体表玄黄护罩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外围区域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被虚无侵蚀的孔洞!枯荣长河虚影更是发出一声悲鸣,几乎要彻底溃散!
守护濒临崩溃!
“夏衍!稳住道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与急切的紫色神念,如同冰针刺入夏衍混乱的神魂!
是云瑶!
缠绕在夏衍手臂上的那缕紫色星线,此刻爆发出远超其虚弱状态的光芒!云瑶的残魂,竟在夏衍道心濒临崩溃、护罩不稳的危急关头,强行凝聚起最后的力量!
这道神念如同清冽的冰泉,瞬间浇灭了夏衍神魂中那几乎焚毁理智的绝望之火。他猛地一咬舌尖,淡金色的血液在口中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剧烈的疼痛让他强行收摄住几乎溃散的道心!
“云瑶!”夏衍的神念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浓浓的愧疚。他立刻调动残存的创生之气,疯狂修补护罩的破绽,同时将一股精纯的能量渡向那缕紫色星线。“你怎么样?”
紫色星线光芒黯淡下去,传递来的神念带着深深的疲惫与虚弱:“无妨……还……撑得住。红璃……状态?”
夏衍的心猛地一沉,将红璃生命烙印正在被虚无缓慢蚕食的可怕情况传递过去。
紫色星线沉默了数息,那光芒似乎又微弱了几分,但传递出的意念却异常坚定:“……虚无……侵蚀……根源……必须……找到……锚点……或……离开……”
“锚点?离开?”夏衍的神念充满了苦涩与茫然,“虚无无边,法则不存,如何推演?如何寻找?我的神识探出,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空’!”
“以我……残魂……为引……以……天机……为凭……强开……一线……推演!”云瑶的神念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行!”夏衍立刻阻止,“你的残魂太虚弱了!强行推演虚无天机,反噬足以让你彻底湮灭!”他深知推演一道的凶险。在法则清晰的宇宙中推演尚且可能遭受反噬,更何况是在这法则混乱乃至不存的绝对虚无?这无异于用残烛去点燃焚天之火!
“……别无……选择……”云瑶的神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红璃……等不起……你……也撑不了……下一个……千年……吾等……皆亡……于此……放手……一搏!”
紫色星线不再理会夏衍的劝阻,光芒陡然变得炽盛起来!一股玄奥莫测、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运转轨迹的波动,从星线中弥漫开来!
天机圣女,强开推演!
1. 残魂为薪: 那缕紫色星线,是云瑶残魂的核心所化。此刻,它如同点燃的灯芯,正在以自身的存在为燃料,熊熊燃烧!星线的光芒每炽盛一分,其本质就黯淡、虚幻一分!这是真正的燃烧魂源!
2. 天机秘法: 无数细密、玄奥、闪烁着星辉的符文,如同活物般从紫色星线中流淌出来,围绕着云瑶的残魂核心急速旋转、组合、衍化!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极其微缩、却又蕴含着无上推演至理的——星轨天衍阵!阵法核心,便是云瑶那正在燃烧的魂火!
3. 虚无反噬: 阵法成型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源自虚无本身的恐怖反噬之力便轰然降临!这反噬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概念层面的…… “存在否定”!它直接作用在推演的核心——云瑶的残魂之上!试图将这份“强行窥探虚无轨迹”的“存在”,彻底抹除!紫色星线剧烈震颤,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构成阵法的星辉符文开始大片大片地崩灭、湮散!
4. 夏衍护法: “云瑶!”夏衍目眦欲裂!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残存的大半创生之气,以及金仙后期那坚韧无比的神识之力,疯狂地注入那摇摇欲坠的紫色星线和星轨天衍阵中!玄黄仙元化作护罩,艰难抵抗着虚无反噬的余波;枯荣寂灭道意化作无形的屏障,试图稳定那崩灭的星轨;创生之气则如同甘霖,拼命滋养着云瑶燃烧的魂火!他自身的道种裂痕因此再次扩大,仙躯上的金色裂痕蔓延更深!
5. 推演之艰: 推演的过程,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试图用一根蛛丝去感知风的轨迹。虚无中没有因果,没有时间线,没有空间坐标。星轨天衍阵的每一次衍化,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推演出的“轨迹”瞬息万变,充满了混乱与悖论。云瑶的残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压力,那紫色星线在燃烧与修复(依靠夏衍的创生之气)中反复拉锯,越来越虚幻。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夏衍能清晰地感觉到云瑶的魂火在飞速消耗,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他渡入的创生之气,杯水车薪。
“撑住啊!云瑶!”夏衍的神识在咆哮,自身的状态也因过度输出而急速下滑。护罩范围被迫缩小,虚无的寒意已经能渗透进来一丝。
突然!
剧烈燃烧、几近透明的紫色星线猛地一颤!星轨天衍阵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回光返照般的强光!无数崩灭的星辉符文在最后一刻,强行凝聚、碰撞,最终指向了一个…… 模糊到极点、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概念”!
那不是坐标,不是方向,更像是一种…… “存在”的概率涟漪!一种在虚无这片“死海”中,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 “异物”的扰动!
“找到了……‘舟’……残骸……古老……生机……渺茫……方向……”云瑶的神念微弱到了极致,如同游丝,传递出这最后的信息碎片。
星轨天衍阵轰然破碎!构成它的星辉符文彻底湮灭!
那缕紫色的星线,光芒瞬间黯淡到近乎熄灭,变得比最纤细的蛛丝还要脆弱,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断裂消散。云瑶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彻底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连一丝意念都无法再传出。
“云瑶!”夏衍心痛如绞,立刻将体内仅存的、用于维系自身的创生之气,毫无保留地渡入那缕紫色星线,小心翼翼地温养着,如同守护着最后一颗火星。
他抬起头,金仙后期的神识顺着云瑶以燃烧残魂为代价换来的那点模糊指引,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全力投向虚无的深处。
那里…… 空无一物。
然而,夏衍没有放弃。他死死锁定着那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概率涟漪”,那是云瑶用命换来的唯一线索!他将枯荣寂灭创生道运转到极致,不顾道种哀鸣、裂痕加深,强行凝聚起最后的神识之力,如同探针,一遍遍扫描着那片“空无”。
时间一点点过去(或许是数日,或许是数年)。就在夏衍的神识也因过度消耗而开始模糊涣散,几乎要放弃之时——
嗡!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与周围绝对虚无格格不入的…… “存在感”,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微尘,终于被他那坚韧到极致的神识…… 捕捉到了!
虽然依旧无法“看”清,无法感知细节,但那种“异物存在”的扰动,比云瑶指引的更加清晰了一丝!
方向…… 有了!
夏衍布满金色裂痕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数千年来未曾有过的…… 希望的光芒!尽管微弱,尽管前路依旧渺茫到近乎绝望,但这终究不再是永恒的黑暗!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红璃那灰败依旧的容颜,又看了看手臂上那缕脆弱欲断的紫色星线。
“红璃,云瑶……我们……有方向了!”他的神识传递出坚定无比的意念,“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带你们……冲出去!”
玄黄色的护罩光芒,艰难地调整方向,朝着那丝微弱“存在感”传来的方向,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孤帆,再次开始了…… 绝望中的漂流。这一次,有了一个渺茫的目标。守护的重量,并未减轻,但前进的意志,却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