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云瑶的推演：生路何在？
源海。
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烙印，深深印刻在夏衍的识海之中。它代表着宇宙的终结，一切存在的坟墓，也承载着他们逃离这片死寂牢笼的唯一、渺茫的希望。
星骸孤岛之上，死寂无声。夏衍盘膝而坐，身前摆放着三块大小不一的暗灰色本源结晶碎片。他拿起最小的一块（来自巨蝎兽），掌心灰金色的枯荣漩涡再次浮现，小心翼翼地抽取、转化着一丝丝精纯的死寂本源之力。
嗤…！
冰冷的死寂之力入体，如同无数冰针穿刺！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夏衍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体内残留的混乱能量（神血余烬、死寂结晶碎片之力、吞噬的兽力）与这新入的能量激烈冲突，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炸裂出毁灭性的涟漪！
“噗！”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喷出，夏衍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分。他强行稳住心神，催动识海深处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枯荣之种”。
嗡…
灰蒙蒙的光芒在体内艰难流转，枯荣真意如同最精密的磨盘，将狂暴冲突的能量强行纳入轮转的轨迹。毁灭、湮灭…大部分冲突的能量在轮转中被消耗、中和，化为虚无，带走他一部分血肉生机。只有极少、极微弱的一丝相对“平和”的死寂本源，被枯荣之种艰难地剥离、转化，最终化为一丝带着枯败寂灭意境的灰蒙蒙真元，融入他残破不堪的气海空间。
气海空间内，真元稀薄如雾，中央那颗本应圆润的固态假丹雏形，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黯淡无光，摇摇欲坠。这一丝新生的枯寂真元融入，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一滴水，仅仅让那假丹雏形上的裂痕…似乎弥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效率低得令人绝望！转化率不足百分之一！而每一次转化，都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并付出自身生机湮灭的代价！
“咳咳…”夏衍剧烈咳嗽，每一次牵动都让脏腑如同刀绞。他摊开手掌，那块最小的本源结晶碎片，几乎看不出消耗。要将这三块碎片全部转化吸收，修复受损根基，恢复到足以驾驭枯荣真意为红璃疏导结晶之力的程度…需要的时间，恐怕要以年计！甚至更久！
红璃等不了那么久！伪鸿蒙紫气的光芒在她体内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那层由结晶碎片气息和夏衍外溢死寂之力形成的压制光晕，也只是暂时的，一旦碎片耗尽或压制减弱，狂暴的神血反噬将再次爆发，瞬间将她彻底焚毁！
时间！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夏衍的目光投向依旧昏迷的云瑶。这位天机阁的圣女，是他们唯一的智囊，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他再次将体内刚刚转化出的一缕极其微弱的“枯之生机”，混合着最后残留的一丝伪鸿蒙紫气气息，小心翼翼地渡入云瑶眉心的真灵锁链之中。
“云瑶…醒来…我们需要你…”夏衍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充满了近乎恳求的急迫。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只能祈祷云瑶那强大的神魂和推演能力，能尽快苏醒。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淌。星骸孤岛仿佛被宇宙遗忘的角落，只有夏衍粗重的喘息、枯荣真意运转的微弱嗡鸣，以及红璃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声。
一天…两天…或许是更久？
就在夏衍几乎要绝望，准备冒险尝试用那枚较大的结晶碎片强行刺激云瑶时，云瑶眉心那道焦黑的裂痕边缘，淡紫色的光晕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稳定！
她的眼睑，极其艰难地颤抖着，仿佛在对抗着万钧重压。终于，那条缝隙再次被掀开。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疲惫与虚弱。虽然依旧黯淡，深处却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属于智慧的星火。那是一种强行凝聚精神，压榨着最后一丝推演之力的专注。
“夏…衍…”云瑶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份量。“…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夏衍立刻回应，声音急促。“源海！云瑶，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源海寂灭何时发生？红璃她…”
“…源海…寂灭…进程…”云瑶闭上眼，眉心淡紫色光晕如水波般荡漾，仿佛在捕捉着宇宙间无形的弦律。“…天蚀…寂灭大阵…已覆盖…九成…星域…核心…能量…正在…加速…汇聚…推演…模糊…干扰…太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和不确定。“…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寂灭…终焉…必至…”
三个月到一年！
夏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点时间，别说恢复到天罡境，就算他拼尽全力，日夜不休地转化本源结晶碎片，能勉强将境界稳定在金丹境初期、初步掌控枯荣真意就已经是极限了！而横渡危机四伏的星渊，抵达源海，需要多久？建造星舟又需要多久？时间根本不够！
“红璃…撑不到…那时…”云瑶的目光艰难地转向红璃，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伪鸿蒙…紫气…最多…维系…她…百日…生机…百日…之后…神血…彻底…沉寂…或…反噬…爆发…皆…无救…”
百日！一百天！
如同晴天霹雳！夏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百日，仅仅百日！这点时间，他连自身伤势都未必能恢复多少，如何救红璃？如何横渡星渊？如何抵达源海？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难道拼尽一切走到这里，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死局吗？
“…并非…绝路…”云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缕微光，将夏衍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拉回。“…生路…在…星渊…深处…”
“星渊深处？”夏衍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星渊…乃…宇宙…寂灭…前兆…法则…崩坏…物质…归墟…之地…”云瑶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静。“…然…物极…必反…死之…尽头…或蕴…一线…生之…奇物…”
“…此地…星骸…孤岛…不过…星渊…边缘…碎片…”她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星渊深处那翻滚不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暗浓雾。“…核心…区域…混乱…法则…风暴…中心…或…存在…未被…彻底…湮灭…的…‘源初…物质’…或…天然…形成的…时空…节点…碎片…”
“…若…能…寻得…蕴含…‘生’之…本源的…源初…物质…可…暂时…替代…伪鸿蒙…紫气…吊住…红璃…性命…甚至…加速…你…恢复…”
“…若…能…捕获…时空…节点…碎片…以其…为核…建造…星舟…可…无视…部分…空间…乱流…法则…风暴…大大…缩短…横渡…星渊…的…时间…”
源初物质！时空节点碎片！
夏衍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云瑶的话，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明了方向！星渊是死地，但死地的核心，或许就藏着逆转生机的关键！
“在哪里？具体位置？”夏衍急切地问道。
“…无法…精确…”云瑶摇头，眉心光晕剧烈波动，显然推演极其吃力。“…法则…混乱…干扰…太强…只能…感应…大致…方向…与…强烈…的…空间…及…生命…本源…波动…”
一缕模糊的精神印记传入夏衍识海，指向星渊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同时，还有两个微弱却清晰的“感应锚点”——一个代表着强烈的空间扭曲波动（时空节点碎片），一个代表着极其微弱却精纯的“生”之本源气息（源初物质）。
“…此行…凶险…远超…此前…”云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星渊…核心…风暴…可…撕碎…天仙…甚至…重创…金仙…寂灭兽…更…强大…且…成群…出没…”
“…你…状态…太差…需…恢复…至少…需…达到…金丹…战力…方有…一线…生机…”
金丹战力！夏衍看着自己残破的气海和稀薄混乱的真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百日之期如同悬顶之剑，他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恢复了！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地上那两块较大的本源结晶碎片——来自骨刺巨蜥兽和晶甲巨龟兽！尤其是晶甲巨龟兽那块，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精纯死寂本源！
“用它们！”夏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直接炼化这两块大的！强行冲击金丹！”
“不…可！”云瑶立刻出声阻止，语气急促。“…根基…受损…强冲…金丹…无异…自毁…道途…十死…无生！”
“顾不了那么多了！”夏衍眼中布满血丝，看向昏迷的红璃。“百日！我们没有第二个百日！红璃等不起！根基毁了，只要活着，总有办法！红璃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云瑶沉默了。她看着夏衍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与守护之意，看着红璃苍白的面容，最终，那淡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若…执意…如此…”她艰难地开口。“…需…借助…枯荣…真意…与…伪鸿蒙…紫气…残余…护住…心脉…与…真灵…同时…我…以…天机…秘法…星辉…定魂术…助你…稳定…神海…引导…能量…”
“…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来吧！”夏衍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起那块来自骨刺巨蜥兽的本源结晶碎片！这块稍小，蕴含的死寂本源相对“温和”一些，作为第一次强冲的试验！
他盘膝坐好，将碎片紧紧贴在丹田气海位置。另一只手，则轻轻按在红璃的手腕上，仅存的那一缕伪鸿蒙紫气，如同最坚韧的丝线，连接着两人。
“开始！”夏衍低吼一声，眼中灰金色的枯荣漩涡疯狂旋转！
轰——！
掌心枯荣真意全力爆发，如同最贪婪的巨口，狠狠刺入结晶碎片内部！
比之前精纯、磅礴十倍不止的死寂本源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入夏衍的经脉！
“呃啊——！”夏衍的身体瞬间僵直！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灰败的死寂冰霜！恐怖的冰寒与湮灭之力，沿着经脉疯狂肆虐，所过之处，本就脆弱的经脉寸寸冻结、碎裂！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锥同时刺入骨髓！
气海空间内，那稀薄混乱的真元瞬间被冻结！布满裂痕的假丹雏形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以惊人的速度扩大！
毁灭！绝对的毁灭力量，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湮灭！
就在这时！
“星辉…定魂！”
云瑶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她眉心紫光暴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紫色星辉光束，瞬间射入夏衍的眉心识海！
嗡！
濒临彻底崩溃、陷入无边黑暗的神海空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星辰！淡紫色的星辉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安抚灵魂、稳固空间的奇异力量，强行定住了那疯狂蔓延的裂痕！虽然无法修复，却为夏衍守住了一丝清明的意识！
同时，夏衍体内，那一点“枯荣之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灰金色的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逆转！不再仅仅是转化，而是…鲸吞！
强行吞噬！强行容纳！以枯荣轮转的真意，将这毁灭性的死寂寒流，暂时纳入自身的循环！以身体为熔炉，以意志为燃料，强行炼化！
嗤嗤嗤…
夏衍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皮肤不断炸裂开细密的血口，鲜血刚流出就被冻结成黑色的冰晶！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丹田气海如同被投入了极寒炼狱，假丹雏形在毁灭性的冲击下，裂痕越来越多，光芒越来越暗，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成粉末！
“给我…凝！！！”
夏衍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如恶鬼！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到那一点枯荣之种上！
枯荣轮转！寂灭化生！
在星辉定魂术的守护下，在伪鸿蒙紫气连接红璃带来的守护执念支撑下，在自身超越极限的意志催动下，那逆转的枯荣漩涡中心，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凝练的灰金色光芒，正在死寂寒流的冲击下，艰难地…凝聚成型！
那不是真元，也不是金丹，而是…枯荣寂灭道则的雏形烙印！是他强行炼化、容纳死寂本源，在毁灭边缘，于枯荣真意中凝聚出的…法则之种！
这法则之种形成的刹那，疯狂肆虐的死寂寒流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吸纳、束缚进这颗刚刚诞生的灰金色种子内部！
轰隆！
夏衍残破的气海空间剧烈震动！那布满裂痕、即将崩碎的固态假丹雏形，在这股法则之种力量的冲击和统御下，轰然破碎！
但破碎并非毁灭！
无数碎片在灰金色法则之种的光芒照耀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围绕着法则之种疯狂旋转、压缩、凝聚！稀薄混乱的真元被强行吸入漩涡，在法则之种的统御下，性质发生着根本性的改变！
灰蒙蒙的、带着枯败与寂灭意境的能量，取代了原本驳杂的真元，在破碎的假丹废墟上，一颗全新的、仅有绿豆大小、表面却布满了玄奥灰金色纹路（枯荣道纹雏形）的…灰色金丹，正在艰难地、缓慢地…凝聚成型！
金丹境！而且是融合了一丝枯荣寂灭法则雏形的…异种金丹！
虽然微小，虽然布满裂痕（根基受损的体现），虽然极不稳定，但它确确实实，正在诞生！
夏衍的气息，如同坐过山车般，从濒死的谷底，开始艰难地、缓慢地…攀升！
代价是，他的身体几乎彻底报废，如同一具布满裂痕的瓷器，全靠枯荣之种转化出的一丝枯之生机和伪鸿蒙紫气的连接吊着最后一口气。云瑶的脸色也更加苍白，眉心紫光剧烈波动，显然维持星辉定魂术对她负担极大。
第一次强冲，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踏入了金丹的门槛！只为争取那渺茫的百日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