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法则断崖:混乱的坟场
---
毁灭的风暴在身后肆虐,夏衍残破的身躯如同被巨神掷出的顽石,裹挟着红璃与云瑶,撞碎沿途悬浮的冰冷星骸,朝着那片被云瑶以生命为代价点出的“法则断崖”疯狂坠落。
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如同被无数柄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灵魂的痛楚。双臂与腿骨彻底碎裂,软绵绵地垂落,仅凭本能死死箍住怀中两具同样冰冷的身躯。内腑更是化作了一锅滚烫的岩浆,每一次心跳都泵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从嘴角、鼻腔不断涌出,在冰冷的星渊虚空中拉出暗红的轨迹。
他的神庭识海,那方刚刚开辟、仅寸许大小的灰败神海,此刻如同遭遇了末日风暴。金仙寂灭使墨湮那隔空意志的碾压,如同天倾地陷,让神海壁垒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濒临彻底崩溃。神念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连维持最基本的清醒都成为奢望。唯有丹田内那颗光芒黯淡、仅有一道丹纹的厚土金丹,以及金丹核心那缕细若游丝的破灭锋芒罡气,还在枯荣寂灭真意的微弱维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旋转着,护持着最后一点生机不灭。
红璃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地痉挛。强行燃烧生命本源发动金瞳,代价惨烈得无法想象。她七窍中渗出的淡金色血液已经干涸凝结,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画出凄厉的纹路。体内原本就因反噬而寸寸欲裂的经脉,此刻如同被彻底焚毁的焦土,一片死寂。那股曾惊鸿一现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尊贵力量,仿佛彻底枯竭,只剩下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心跳,证明她还活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伴随着身体本能地抽搐,仿佛在承受着无声的酷刑。
云瑶的状况同样触目惊心。她的身体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眉心那点焦痕黯淡无光,象征着神魂的彻底沉寂。包裹着她真灵的伪鸿蒙紫气,在接连两次强行催动天机秘术后,消耗剧烈,已从原本的鸽蛋大小,萎缩至仅剩米粒般的一点微弱紫芒,艰难地维持着那缕真灵之火不熄。她的存在感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青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将夏衍从濒死的混沌中短暂地震醒。
他们重重地砸落在一片诡异的地域边缘。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夏衍刚刚凝聚的一丝意识。他艰难地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皮,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神剧震,连灵魂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里就是法则断崖!
空间本身在这里仿佛被无数只狂暴的巨手反复撕扯、揉捏过,呈现出一幅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末日图景。视野所及,不再是深邃的黑暗,而是无数道巨大的、不规则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空间裂痕!这些裂痕纵横交错,犬牙差互,大的如同横贯星河的峡谷,小的也如蛛网般密布。裂痕边缘流淌着粘稠如血的暗红色空间乱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裂痕内部,则是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虚无,偶尔有扭曲的光影和无法理解的诡异波纹一闪而过。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固有的尺度。夏衍感觉自己的思维时而如同凝固的琥珀,迟钝得难以转动;时而又像被投入了湍急的漩涡,无数混乱的念头和信息碎片疯狂地冲刷着识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上一刻感觉已坠落了许久,下一刻又仿佛刚刚触及此地。这种错乱感比纯粹的剧痛更令人疯狂。
更恐怖的是无处不在的法则碎片风暴!
混乱狂暴的法则碎片,如同这片破碎坟场中无形的、致命的幽灵,在凝固与加速的时空罅隙间肆意穿梭。它们形态各异,蕴含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致命的威能:
一道扭曲的、半透明的金色碎片呼啸而过,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意,轻易将一块房屋大小的星骸巨石无声地切割成无数均匀的薄片,断面光滑如镜。这是破碎的“金之法则”碎片!
另一道边缘闪烁着银芒、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的空间裂痕碎片,无声地掠过夏衍身侧数丈外的虚空。它所过之处,那片空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凭空消失,留下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空洞!这是“空间切割”法则的显化!
还有一团如同流动灰烬般的时光尘埃,缓缓飘荡。一只误入此地的、形似蝙蝠的星渊生物被其沾染,瞬间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嘶鸣!它的身体在夏衍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历了恐怖的时光加速:羽翼丰满、强健的肌肉瞬间干瘪、腐朽,露出森森白骨,紧接着白骨也化作飞灰,最终连那点飞灰都在时光尘埃中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这是“时光碎片”的死亡侵蚀!
最令人绝望的是无处不在的、如同灰色浓雾般的“毁灭风暴”!它们无声无息地弥漫、涌动,所到之处,连那些坚硬的星骸岩石都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变得酥脆、剥落、最终化为齑粉,被风暴彻底吞噬!这是混乱法则本身具现化的湮灭之力!
夏衍三人,就如同怒海狂涛中三片微不足道的落叶,瞬间被这恐怖混乱的法则风暴吞没!
嗤嗤嗤!
无数道无形的法则利刃切割在夏衍残破的躯体上!护体的天罡之力在之前的爆炸中早已耗尽,枯荣寂灭真意形成的微弱护罩在接触到法则碎片的瞬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护罩便轰然破碎!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金之锋锐碎片在他裸露的后背和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翻卷,甚至能看到断裂的森白骨头!空间切割碎片擦过他的小腿,带走了一大片血肉,留下平滑但深可见骨的创口!毁灭风暴的灰雾侵蚀着他每一寸肌肤,带来深入骨髓的阴寒与腐朽感,仿佛要将他的生命本源都彻底消融!时光尘埃沾染了他的发梢,几缕黑发瞬间变得枯白,如同经历了千载岁月,随风而逝!
“呃啊——!”夏衍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鲜血混合着汗水流入口中,腥咸无比。他拼命催动枯荣寂灭真意,试图在体表重新凝聚护罩,同时将体内仅存的、微弱的破灭锋芒罡气运转到极致,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在经脉血肉中疯狂游走,艰难地湮灭、驱逐着侵入体内的法则碎片余威。
然而,杯水车薪!
混乱狂暴的法则碎片源源不绝,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疯狂冲击着他的身体和意志。每一次法则碎片的切割、侵蚀,都伴随着神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无休止的痛苦和混乱一点点磨灭。
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怀中的红璃与云瑶!
红璃的身体在法则碎片的侵袭下,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不断增添着新的伤痕。她那沉寂的神血似乎连最基本的守护本能都丧失了,只能被动承受着侵蚀。云瑶眉心那点米粒大小的伪鸿蒙紫气,在混乱法则的冲刷下,光芒急速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一旦紫气消失,她那本就微弱到极致的真灵之火,将瞬间被混乱风暴吹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夏衍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不…能…死在这里!”一个声音在夏衍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疯狂呐喊,那是帝子的骄傲,是废土求生的执念,更是对怀中两人刻骨的守护责任!
“枯荣…寂灭…护体!”他再次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强行将神念沉入丹田,不顾一切地压榨着那颗黯淡金丹的最后力量!灰败的死寂之意与微弱的生机绿意再次艰难地在他体表浮现,虽然稀薄得如同晨雾,随时会被法则风暴吹散,却顽强地抵抗着,延缓着死亡侵蚀的速度。
他艰难地挪动着残破的身躯,试图在混乱的风暴中寻找一处相对稳定的“避风港”。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剧痛和鲜血的狂涌。他死死护住怀中的两女,用自己的后背、肩膀,承受着最猛烈的法则碎片冲击。
视野被混乱的光影和破碎的空间裂痕充斥,感知被狂暴的法则风暴扭曲。方向感早已丧失,时间感彻底混乱。夏衍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也不知道被风暴裹挟着冲出了多远。他只知道,每一次法则碎片的冲击,都让他距离彻底崩溃更近一步。丹田的金丹转动越来越滞涩,破灭锋芒罡气越发黯淡,枯荣真意也如同透支的油灯,摇曳欲熄。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无边的痛苦和混乱彻底吞噬之时——
哗啦!
一道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毁灭风暴灰雾,如同灰色的海啸,猛地拍击而来!其中混杂着一道格外凝练、边缘闪烁着刺目银芒的空间切割碎片!
目标,直指夏衍的头颅!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