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外景记者的镜头已经从拥堵的干道,切换到了本市的国际机场。
“……受大雾影响,江城国际机场自今日下午三点起已全面停运,所有航班无限期延误或取消。目前,机场内有近万名旅客滞留……”
画面里的机场大厅,比刚才的超市更加混乱。
这里没有可以哄抢的物资,只有无尽的等待和被放大的愤怒。
成千上万的人被困在这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里,外面是诡异的紫色浓雾,里面是焦躁的人心。
“退票!退票!”
“我们要回家!凭什么不飞!”
“骗子!什么大雾天气!我活了三十年没见过这种雾!”
愤怒的嘶吼声、女人的哭泣声、孩子的吵闹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仿佛要将航站楼的穹顶掀翻。
一群穿着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和保安手拉着手,组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挡在值机柜台前。
他们声嘶力竭地解释着,安抚着,但他们的声音在鼎沸的声浪中,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圈涟漪都无法激起。
一个情绪激动的男人猛地推开保安,将一个行李箱狠狠砸在柜台上。
“哗啦!”
电脑显示器被砸得粉碎,火花四溅。
这个动作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更多的人开始冲击那道人墙,场面彻底失控。
林凡趴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里有种对陌生的事件莫名的兴奋。
机场停运,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种能见度,任何一个飞行员都不敢起飞。
他关注的是另一个细节。
警察呢?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甚至已经出现了打砸行为,为什么现场维持秩序的,只有机场的保安?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早就该有成队的防暴警察进场了。
可现在,画面里一个警察的影子都看不到。
林凡的脑子飞速转动。
他想起了苏晓晓在战斗最激烈时,那个怎么也打不通的报警电话。
当时他以为只是因为突发事件太多,导致线路繁忙占线。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慢慢浮现。
连官方喉舌的电视新闻,都无法再掩盖城市失控的迹象。
交通瘫痪,物资哄抢,机场暴动……
而本该作为暴力机关出面维持秩序的警察,却集体“消失”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可能遇到了比这些骚乱更严重、更棘手,甚至……让他们自身都难保的麻烦。
那会是什么?
林凡想到了那些“诈尸”的死狗,想到了苏晓晓在视频里看到的,在公交车上生食活人的西装男人。
如果这种“污染”和“异变”,并非个例,而是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同时爆发……
那警察面对的,将不再是普通的市民或罪犯。
而是一群……杀不死、没痛觉、只知撕咬和吞食的怪物。
林凡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
他好像明白了。
不是警察不来。
是他们,可能……已经来不了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又蒙上了一层凝重的阴影。
这个世界崩坏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
与此同时。
在远离市区的乡间小路上,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正在疯狂疾驰。
开车的是陈德彪最信任的手下之一,他把油门踩到了底,车速已经飙到了七十。
车窗外的庄稼在紫雾中飞速倒退,变成一团团模糊的色块。
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坐在后排的陈德彪脸色铁青,他一只手死死抓着扶手,另一只手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
那里,被那只该死的白狗狠狠撞过。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陈德彪纵横江湖十几年,今天,竟然被一条狗带着一群畜生,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死了那么多的兄弟!
连瘦猴李三那个废物,都被当众分食!
一想到那个血腥的场面,陈德彪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些“诈尸”的死狗。
不流血,不怕疼,甚至不怕麻醉针。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彪哥……我们现在去哪?”司机壮着胆子,沙哑地问了一句。
“回老巢!”陈德彪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最熟悉、防卫最森严的地方。
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需要时间,需要冷静,需要搞清楚这世界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紫色的浓雾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抹闪烁的红蓝色光芒。
那光芒在昏暗的雾气里,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诡异。
“那是什么?!”司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了油门。
车速缓缓降了下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东西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是一辆警车。
一辆……侧翻在路边沟里的警车。
车顶的警灯还在顽强地闪烁着,但车身已经严重变形,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硬生生撞烂的。
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状,上面还沾染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车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而在警车的旁边,七零八落地躺着好几具动物的尸体。
是山羊。
每一只山羊的死状都极其凄惨,脖子和腹部被撕开,内脏流了一地,与泥土和血水混在一起。
“吱嘎——!”
司机一脚急刹,将车停在了距离现场十几米远的地方。
车上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辆侧翻的警车和那些山羊的尸体。
一股寒气,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里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一辆警车,为什么会翻在这里?
车里的警察去哪了?
这些山羊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但没有人敢去寻找答案。
那残破的警车和血腥的现场,像一个沉默的警告,诉说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开车!快走!”陈德彪最先反应过来,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司机如梦初醒,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别克商务车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绕过那片诡异的现场,疯狂地向前冲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紫雾深处。
……
几个小时后。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诡异的紫光笼罩着大地。
同一条公路上。
一辆粉色的欧拉好猫缓缓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苏晓晓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她的小脸在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
离开向阳小院后,她就一直在往家的方向开。
然而,越靠近市区,路就越堵。
最后,所有的车都堵死在了高架上,动弹不得。
她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车流没有向前移动哪怕一米。
绝望之下,她只能选择掉头,重新回到这条相对通畅的郊区小路,想从外环绕道回家。
然后,她也看到了这辆侧翻的警车。
小牧,那只林凡派来保护她的德牧,正站在她的脚边,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苏晓晓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向那辆警车。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强忍着恐惧,绕着警车走了一圈。
车身被撞得破烂不堪,像是被一头熊蹂躏过。
驾驶室里全是血,方向盘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带血的牙印,那牙印的大小,根本不像是人类能留下的。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山羊尸体上。
伤口狰狞,是被活活撕咬致死的。
这血腥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向阳小院里,那只诈尸后生食人肉的黑狗。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突然,一直跟在她脚边的小牧,猛地朝着小路远处的黑暗中,发出一声咆哮!
“汪!汪汪!”
它的毛发根根倒竖,身体紧绷,摆出了标准的攻击姿态。
苏晓晓吓了一跳,顺着小牧的方向看去。
紫色的浓雾里,一片死寂,什么都看不到。
但小牧的反应骗不了人。
那里,有东西!
小牧没有冲上去,而是猛地回头,一口咬住苏晓晓的裤脚,用力地向后拖拽,示意她赶紧上车。
那股焦急和恐惧,清晰地通过它的动作传递了过来。
苏晓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再犹豫,连滚带爬地冲回车里,锁死车门。
小牧也敏捷地从副驾驶没关的车窗跳了进来。
苏晓晓慌乱地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下,粉色的欧拉好猫发出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声,调转车头,向着远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