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土豆减产也要国安局出面？
清晨五点十几分，佘凌钻出洗手间的窝棚，并没有立刻回去帐篷，她走了几步，站在空地间，望向前方的树林。
天空仍是深蓝色调，蓝到发黑，四面都是黑沉沉，北风吹过，带来枯草和积雪的气息，寒冷而清新。
佘凌狠狠吸了一下，故乡冬天的风，就是这个味道。
停了一刻，林地的尽头便出现了光，一道微亮的线条，涂抹在平整的林冠线上，于是周围物体轮廓稍稍显现。
渐渐的，那一条朦胧的白光中，透露出一点红色。
一个人轻轻走到她身边:“凌姐，怎么不回去？”
佘凌转过头来:“欧美大战那一天，早上有很美的朝霞，只是当时赶着上班，没有仔细去看，早知会有核大战，应该拍下照片。”
虽然末世全面断网，不能再搜索图片，但倘若真的要看，旅游书里总有些照片，小智找资料是一把好手，想看哪种画面，拜托她搜一下，几十上百张都不成问题，而且拍摄得肯定专业，比自己的随手拍要精致得多。
虽然技术手法不能相提并论，但佘凌格外后悔，当时没能抽出几秒钟，把场景拍下来，那是属于自己的一刻，独有的感触，不是高超的技能可以代替。
倘若此时，坐在仙女山的草地上，打开阅读器，看着那一张照片，霞光染红的客厅，曾经的家，该是怎样幽幽的情感？
蒋缇笑了一笑:“或者你可以拍一下现在，也是特别的。”
佘凌心头一跳:“你说得对。”
转身进入帐篷，取出阅读器，高举在面前，对准焦距，“咔咔”两声，拍下照片。
“2028 年 12 月 31 日，清早 5 点 33 分。忽然之间，一年就要结束，明天就是 2029 年。”
蒋缇歪着头，看着她添加批注:“真的啊，元旦马上要来了，末世第五年。”
回到帐篷，蒋缇钻进被子，佘凌则盘膝坐在那里，棉被裹住全身，阅读器灯光亮起。
龙柏真揭起睡袋的头罩:“你不睡么？”
佘凌一笑:“没睡意，不如看一下书。”
穿越女的优势再一次发挥，克莱尔正在提醒珍妮，苏格兰高地马上发生大饥荒，多种马铃薯度过危机。
又过一阵，小小的帐篷内，空气波动起来，龙柏真慢慢拉动睡袋的拉链:“倒是挺暖和，但好像一个蛹，一个晚上都不能动，睡得人身上发硬。”
蒋缇笑道:“再过三个月，天气暖起来，就可以盖棉被。”
佘凌看一眼账户，五点三十分到六点三十分，一个钟头时间，五十五枚水晶，足够筹备元旦大餐。
刷牙洗脸之后，从保温桶里倒出早餐，蒋缇尝了一口:“效果真不错，昨晚十点钟煮的粥，到现在九个小时，还是热的。”
龙柏真道:“最后一餐鹿肉。”
佘凌切开两个烤土豆:“泡在粥里吃，早晨真是没有时间做饭。”
今天意外一次，醒来得早，平时总要睡到吃饭时间。
忙乱了一个钟头，蒋缇匆匆赶往农庄，自己是第一个到，大棚内空荡荡，蒋缇蹲下来，看地上的马铃薯苗，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冷，清晨的干菜鹿肉粥，本来熨贴地温暖着肠胃，现在却凉飕飕，让人难受。
“蒋姐，早啊，大清早研究什么哩？”
蒋缇回过头来:“纪城，你来看，这叶片上有黑斑。”
纪城半跪在地上，歪着头，左看右看:“好像真的有。”
“不是好像，确实就有，今天早上应该去借放大镜，就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你瞧，这叶片皱巴巴，缩在一起，植株长得也矮。”
纪城死盯着叶片瞧:“我不懂诶，你种过地，你说该怎么办？”
“应该是感染了病毒，先拔除病苗，免得都传染了。”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蒋缇飞快转头:“队长，发现病苗，你来看。”
张彪蹲下来，仔仔细细狠看了几眼，猛拍大腿:“格老子的，有病毒！”
纪城身体向后一仰，差一点倒在地上:“很严重吗？队长，你不要吓我。”
张彪站起身来:“很难讲，倘若真的厉害，弄到绝收也不是不可能，我现在去找管理局，她们还有几个技术员，派过来看看。”
上午九点多，佘凌刚刚提完了水，灌满水箱，便看到前方几个人匆匆而来，多数不认识。
等那七八个人走得近了些，佘凌仔细看了看:“何警官！”
何剑玉朝她点了点头，嘴唇抿成一条线，脚步片刻不停，飞快向前走。
佘凌朝她身后一瞄:“队长，种植队发生命案了吗？”
张彪横了她一眼:刚刚看见我吗？这么不起眼？
“马铃薯病了。”
“什么？”
“马铃薯有病毒，可能要大减产。”
佘凌登时如同一道凉水灌注头顶，揭开门帘，对帐篷里喊了一声:“妈，我到种植队看看，出大事了。”
龙柏真道:“谁死了？”
“马铃薯。”
“那倒是大事，回来跟我说说。”
佘凌撒开腿，尾随着那一小队人，便往农庄跑，竹丹在后面大叫:“等等我！”
红茶汪汪叫着，追着她们的脚后跟，狂奔而去。
大棚内，蒋缇走来走去，正一株株查看马铃薯苗，忽然一阵人声嘈杂:“就是这里，请给看看。”
“斑点，果然有斑点。”
听到这声音，蒋缇猛然转回头:“凌姐，你怎么来了？还有竹丹，家里出了什么事？”
连红茶都到场，蒋缇头发根登时竖起来。
佘凌蹲在那里:“听说马铃薯有问题，我们过来瞧瞧。”
蒋缇松了一口气，家中平安就好。
佘凌举起阅读器，对准叶片就拍了三张照片，飞快上传，五秒钟后:“马铃薯退化病。”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隔着秧苗，在她对面是抬起头来:“现在不能判断是x病毒，还是Y病毒，但在中国多数是两种病毒复合侵染。”
佘凌惊叹:“那一定更厉害。”
就好像肺炎，细菌加病毒双料感染。
对方点点头:“产量可能损失百分之三十到九十。”
张彪登时跳起来:“百分之九十，直接去自杀，百分之三十也是承受不住的，除非管理局不要分成。”
何剑玉皱眉:“吕老师，有什么办法补救？”
“像这种病得严重的，要赶快拔除掉，补种新的种薯，要脱毒，健康的。”
蒋缇道:“我们脱过毒了，用温水浸泡，切刀也消了毒，在沸水里煮了五分钟。”
技术员道:“有必要使用化学脱毒，嘧肽霉素或者宁南霉素。”
何剑玉记录下来:“我回头去找联勤，现在请老师普查一下灾情”
一群人跟在技术员后面，查看每个大棚。
“吕婕，看这里。”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招呼。
技术员飞跑过去:“蚜虫。”
吕婕往本子上写着数字:“有百分之三十的病苗一定要替换，这里有五十座大棚，每座大棚占地一亩，按每亩二百斤种薯来算，百分之三十，三千斤。”
何剑玉嘴唇抿到发白:“可以再少一点吗？”
吕婕:“这是最低的限度，按小种薯计算，切块多，如果是大种薯，还要再加五成。当然，继续减少种薯也是可以的，但是你知道……”
何剑玉:“产量会降低。”
一亩地只种一颗土豆，理论上完全可以，但三四个月之后，能收获多少，就很成问题。
老年男子招呼:“吕婕，去下一个农庄。”
何剑玉道:“你们去吧，回头把统计数据交给我。”
倏地转头:“阿姨，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老阿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正望着自己。
“种土豆的事情，也要出动国安局吗？”
何剑玉把头向前一摆，两个人走出大棚:“鉴于当前的形势，这也算是影响到国家安全，据我们所知，北京的卫星营地，也发生类似的事。”
佘凌:你们派了多少特工在那边？
望着她瞪大的眼睛，何剑玉笑了笑:“我们监听了民间无线电，有一些业余爱好者仍然活跃。阿姨，你的无线电还在吗？”
佘凌摇头:“没能带过来，本来效果也不很好，讲真还真想听听新闻直播，在这里感觉与外界脱节。”
回到营地，佘凌钻进帐篷，正要说话，龙柏真劈面就问:“怎么回事？”
佘凌道:“妈，我们要好好看守土豆。”
虽然正在筹划补种，但十二月底的这批收获，必定要减少三分之一，今天在农庄，已经感到人心不稳，望过去每一张脸都惶惶不安。
这种情况下，担心有人来偷马铃薯。
龙柏真点点头:“我早就在想，这里的马铃薯连种了几年，会不会有问题？一般两三年之后，就有可能减产。从前倒是还好，可以买新的种薯，现在可到哪里去找？都是这一片地方的出产，倘若真的退化，会一起倒霉。”
佘凌一拍大腿:“近亲生育，啊，连这个也算不上，是无性繁殖。”
果然风险很大。
“已经中午，你今天还要进山去吗？”
佘凌点头:“要去的。”
无论如何，当天的晚饭要准备。
“吃了午饭再去，现在煮马铃薯。”
佘凌走出帐篷，正要点起火，忽然听到树林中，一个男人高喊:“抓到了！抓到了！”
马铃薯下了锅，有人从林子里一瘸一拐走出来，佘凌抬眼看:“耿新。”
耿新左手提着四五只麻雀，用尼龙绳穿起来，都还吱吱叫着，扑扇着翅膀，右手抓着一根木棒。
望见佘凌，他呲牙一乐:“煮土豆吗？今天运气好，逮了这么多鸟，总是下雪，它们也饿，一点点煮熟的土豆渣，就钻进运动服下面，我把小棍一拉，都盖在底下，马上要当我的午饭，难怪老祖宗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佘凌看着那几只挣扎的麻雀:“你真是身残志坚。马铃薯可能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