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斗打得真叫人攥紧了拳头。猴子的金箍棒舞得像道金圈,时而化作长枪直刺牛心,时而劈成巨斧劈开黑云,每一下都带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狠劲。可你仔细看,他的脚步总在往紫霞那边偏,好像怕风大了吹着她,怕火星子烫着她的红嫁衣。有那么一刻,牛魔王的钢叉擦着紫霞的鬓角飞过去,猴子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身后一拉,自己硬生生受了叉尖的寒气,肩膀上的毛都结了层白霜。他却龇牙一笑:“别怕,有俺老孙在。”
最动人的是月亮爬上来的时候。黑云被打散了,露出满天的星星,像谁把碎钻撒在了蓝丝绒上。猴子蹲在城墙上,给紫霞看他藏在怀里的红绳——那是他从月老庙偷来的,上面还缠着根猴毛,软乎乎的。“他们说,系上这个,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他说得认真,尾巴在身后轻轻晃着,像在紧张。紫霞笑着伸出手,月光顺着她的指尖流到红绳上,那根猴毛忽然动了动,缠上了她的手腕,像个小小的承诺。
你听,唢呐声起来了!是那种能把心都吹热的调子,混着鞭炮的脆响,在城楼上绕来绕去。猴子笨手笨脚地给紫霞戴上凤冠,指尖不小心勾住了她的流苏,慌得他直挠头,耳朵尖都红了。紫霞伸手按住他的手,让那毛茸茸的爪子稳稳地托着凤冠,轻声说:“我知道你以前怕成个家,怕被捆住。”猴子的尾巴顿了顿,低声道:“以前是怕,现在……怕你跑了。”
当司仪喊“拜天地”时,孙悟空的金箍棒“当啷”一声立在地上,像是给这场婚事立下的碑。他学着人间的样子弯腰,虎皮裙扫过地面的尘土,扬起细小的光尘。第一拜天地,他看了眼紫霞映着星光的脸;第二拜高堂,他往花果山的方向拱了拱手,像是在告诉石头缝里的老猴子们“俺老孙有家了”;第三拜夫妻对拜时,他忽然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震得城楼的瓦片都簌簌往下掉,然后一把将紫霞抱起来,踩着筋斗云就往月亮那边飞——“拜完了!俺老孙的媳妇,得让月亮也瞧瞧!”
银幕上的云在脚下飞,紫霞的嫁衣在风里展开,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猴子的笑声比雷鸣还响,震得星星都像是在眨眼睛。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尾巴翘得比旗杆还高,可抱着紫霞的手臂却稳得很,生怕颠着她。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缠在一起,像红绳系住了两头。
后来啊,城楼下的兵卒说,那天夜里看见一道金光裹着团红云,在月亮旁边转了三圈,好像有只猴子在喊“紫霞紫霞”,声音里的欢喜,连三十里外的庄稼人都听见了。他们说,那泼猴终于成了谁的盖世英雄,也终于有了让他收起锋芒的温柔。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定,银幕上的星星还在闪,你仿佛能闻到红嫁衣上的花香,能摸到金箍棒上的温度,能看见那个曾经无法无天的猴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给怀里的人拢了拢裙摆。这哪里是一场简单的娶亲?这是头猛兽学会了低头,是块顽石长出了软肋,是五百年的孤独,终于在某个人眼里,化成了能捧在手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