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从炼丹房的窗棂上褪尽时,铁褚已经蹲在药圃边看了半炷香的云。他丹田深处的金丹随着呼吸轻轻搏动,像颗埋在温玉里的星子,三年来始终维持着不疾不徐的频率。有只灰羽雀落在他肩头,啄了啄他衣襟上沾着的药粉,他也不赶,只是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丹方——那上面“金丹化婴”的批注墨迹都快褪了,还是去年长老硬塞给他的。
“又对着云彩发呆?”小美提着竹篮从屋里走出来,篮底铺着层新采的朝露,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灵草。她走得极轻,脚下的青石板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有篮里的月光草随着步子微微晃,抖落的露珠砸在石缝里,竟长出细如发丝的嫩芽。
铁褚回头时,指尖正捏着片刚飘落的银杏叶。他把叶子往药圃里一丢,那叶片竟化作道淡绿的灵光,钻进了株打蔫的紫参根下。“你看它,”他指着那紫参,原本蜷曲的根须正一点点舒展开,“昨天还像要断气,今儿个就活过来了。修仙要是像催熟果子,甜吗?”
小美放下竹篮,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静心”二字。是她用自己炼出的第一缕本命灵气养的,触手温凉。“可尤里昨天在演武场练剑,剑气都能劈开三丈外的巨石了。”她把玉牌塞进铁褚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远处传来尤里的吆喝声,混着剑刃破空的锐响。
铁褚摩挲着玉牌上的纹路,忽然笑了。他站起身时,衣摆扫过药圃边缘的蒲公英,白色的绒球便簌簌飞起,乘着风往山下去了。“那小子是块火玉,不烧着难受。我嘛,”他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里面装着前晚酿的桂花酿,“顶多算块温玉,得慢慢养。”
他转身往炼丹房走,步子迈得闲散,却正好踩在石阶的凹陷处——那是他走了十年踩出来的印记。丹炉里还温着昨晚没喝完的药粥,是用莲子、茯苓和他自己培育的“睡莲子”熬的,据说能宁神,其实就是喝着顺口。他刚掀开炉盖,就见小美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红绸包。
“给你的。”她把绸包往桌上一放,红绸滑开,露出个巴掌大的陶偶,是照着铁褚的样子捏的,眉眼间带着股懒洋洋的劲儿,手里还捧着个小丹炉。“前儿个去山下赶集,见个老艺人捏的,觉得像你。”
铁褚拿起陶偶,指尖碰了碰陶偶的鼻子,那陶偶竟眨了眨眼,吐出个小烟圈——是小美偷偷渡了点灵气在里面。他忍不住笑出声,把陶偶摆在丹炉边,正对着窗外的那棵老槐树。“挺好,”他说,“以后它替我盯着火候,我就能多睡会儿了。”
小美没接话,正弯腰去捡被风吹到地上的丹方。她的发梢垂在纸上,沾了点墨迹,竟在空白处晕出朵小小的兰花。“其实长老前天来问过你的进度,”她忽然说,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我说你在研究新的丹方,能让金丹更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