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几位长老闻言皆是一怔。寻常弟子刚晋阶，多半急于冲击更高境界，恨不得日夜守在聚灵阵中，像尤里这样主动要求下山的，实在少见。右侧的执法长老眉头微蹙：“凡间浊气重，于修行无益，你若觉心境不稳，可去后山静心崖闭关，何必舍近求远？”
尤里抬起头，目光澄澈：“长老教诲弟子铭记。只是弟子这些年困于山门，所见皆是灵气缭绕、道法自然，却忘了修行不止于吞吐灵气。前几日整理师父遗物，见他笔记里写‘柴米油盐藏大道，喜怒哀乐炼金丹’，突然想起，弟子连凡间的晨昏寒暑都未曾细品，又何谈真正的‘静’字？”
他语气平和，既没有否定闭关的益处，也没有刻意强调凡间的特殊，只借着过世师父的笔记，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玄尘长老捻须沉吟，眼底渐渐浮起赞许：“你师父当年也常说，修心如酿酒，既需深窖藏，也需见天光。你能有这份感悟，倒是不负他的教导。”
“弟子不敢自夸。”尤里微微低头，“只是觉得，筑基中期如同行至山腰，既需看清前路的陡峭，也该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凡间的烟火气或许驳杂，却能让弟子明白，我们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待心境沉淀，弟子定会尽快回山，不负宗门栽培。”
这番话说得恳切又得体，既表达了对宗门的感恩，也清晰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更暗合了“不忘初心”的修行要义。执法长老的眉头渐渐舒展，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既已有打算，便去库房领些辟谷丹和防身符箓。凡间虽无高阶妖兽，却有人心叵测，万事小心。”
“多谢长老体恤。”尤里再次躬身，没有过多推辞。他知道，此刻坦然接受宗门的关怀，比过分推辞更显真诚。
离开议事堂时，朝阳正漫过宗门禁地的琉璃顶，将金辉洒在蜿蜒的山道上。迎面撞见几位同门，大家见他收拾行囊，难免好奇询问。
“尤里，你这是要去哪？”相熟的师弟凑过来，眼里满是羡慕，“刚晋阶就有任务？”
“不是任务，”尤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只是想下山走走，看看寻常人的日子。你也知道，我这性子急，长老说让我去学学‘慢’字。”他半开玩笑地说着，既解释了缘由，又巧妙带过了“心境不稳”的细节，免得引人担忧或议论。
师弟恍然大悟：“也是，你前阵子为了冲中期，可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过凡间有什么好看的？听说那里的人连吐纳之法都不会，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多没意思。”
尤里望着山脚下隐约可见的炊烟，轻声道：“或许正因为短暂，才更见滋味吧。就像咱们炼丹，火候急了会焦，慢了又不成形，凡间的日子，说不定能教我怎么把这‘火候’拿得更稳些。”他没有反驳师弟的看法，只是用彼此熟悉的炼丹之道打了个比方，既温和又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