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阳光斜斜切进太医院的药材库，唐宁蹲在货架前，指尖捻着片泛白的当归——这东西本该是深褐色的，现在却像被水泡过的纸片，一捏就掉渣。货架最底层堆着的黄芪更离谱，切开的断面里混着细沙，凑近闻连点药味都没有，倒有股霉味。
“圣上，这就是上个月从‘同德堂’进的药材。”太医院院判李修远跪在旁边，手里捧着本账簿，声音发颤，“当时他们说这批货是从岷山采的上等药材，比市价低两成，下官想着能给内帑省点钱，就……”
“省点钱？”唐宁把当归扔回筐里，响声惊动了梁上的麻雀，“昨天禁军送来个伤兵，胳膊被箭射穿了，用了你们这当归熬的药，伤口到现在还在流脓。要是边军将士都用这破烂玩意儿治病，仗还没打，人先死一半！”
李修远把头埋得更低，账簿上的墨迹被他的汗浸湿，晕成一团黑。唐宁瞥见账簿上“同德堂”的印章，突然想起三天前查夜市时，那个卖陈粮的摊主提过，有个药材商总跟吏部刘郎中的人混在一起，铺子就叫同德堂。
“狗剩，去把虎子叫来。”唐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让他带两个弟兄，装成买药的，去同德堂摸摸底。记住，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的药材库里藏着什么猫腻。”
狗剩刚跑出去，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禁军副统领赵武，他手里攥着个染血的布包，脸色比药材库里的当归还白：“圣上！不好了！李太医醒了，刚说了句‘同德堂’‘太后’，就被人用毒针射中了喉咙，现在已经……”
唐宁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往李太医的病房走。病房里围着几个太医，个个脸色凝重，李太医躺在床上，喉咙上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嘴角还挂着黑血。最显眼的是他摊开的手心里，用指甲刻着个“兰”字。
“兰？”唐宁盯着那个字，突然想起后宫的兰贵妃——她是太后的亲侄女，上个月还以“赏赐”的名义给李太医送过一盒点心，当时李太医没敢吃，全给了小太监。
“陆峥呢？让他立刻封锁宫门，任何人都不准进出！”唐宁的声音发沉，“另外，把后宫所有姓兰的嫔妃、宫女都叫来，还有同德堂的老板，就算把京城翻过来，也要给朕找出来！”
陆峥很快就来了，他带来个更糟的消息：“圣上，同德堂空了！我们赶到的时候，药铺里的人全跑了，只在库房里发现了几箱假药材，还有个密道，直通太后的娘家——镇国公府！”
唐宁眯起眼睛，拿起李太医手里的银针——这针的样式他见过，上次在太后宫里的佛堂，给太后诵经的老尼手里就攥着同款银针。看来，太后不仅掺和了倒卖假药材，还想借李太医的死掩盖真相。
“走，去镇国公府。”唐宁拔下银针，揣进怀里，“今天朕倒要看看，太后的娘家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镇国公府外早已围满了禁军，府里的人想往外跑，都被拦了回去。唐宁带着陆峥和狗剩走进府门，就看见镇国公李崇正坐在大厅里，手里端着杯茶，故作镇定地说：“圣上驾临，臣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圣上带这么多禁军来，是何用意？”
“何用意？”唐宁把那箱假药材扔在地上，当归和黄芪撒了一地，“你自己看！这些假药材是不是从你府里的密道运进来的？李太医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李崇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地：“圣上冤枉！臣根本不知道什么假药材、密道，李太医的死也和臣无关啊！”
“无关？”唐宁冷笑一声，走到大厅的柱子前，用脚踹了踹柱子底部——那里有块松动的石头，正是密道的入口。陆峥上前掀开石头，里面黑漆漆的，飘出股霉味，和药材库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还敢说无关？”唐宁指着密道，“现在就给朕搜！从大厅搜到后院，就算是老鼠洞，也要给朕翻出来！”
禁军们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地搜查。没过多久，就有个禁军跑过来，手里拿着个木盒：“圣上！找到了！这是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的，里面全是假药材的账本，还有兰贵妃写给镇国公的信！”
唐宁打开木盒，里面的账本上记着每批假药材的流向：太医院、边军、灾区……甚至还有番邦使团！兰贵妃的信更直白，说要在重阳节宫宴上，用假药材毒死禁军的将领，帮番邦人打开城门。
李崇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圣上……臣……臣是被太后逼的！她让臣倒卖假药材，给番邦人送消息，还说要是臣不答应，就杀了臣全家！”
“太后？”唐宁握紧了拳头，“看来，朕是时候和太后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他让陆峥把李崇和账本都带回去，自己则带着狗剩往皇宫走。路上，狗剩忍不住问：“圣上，兰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您打算怎么处置她？还有太后，她毕竟是先帝的皇后，您要是动她，会不会引起朝野动荡？”
“动荡？”唐宁看着远处的皇宫，“她都敢勾结番邦，谋害忠臣，倒卖假药材害百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要是再不动她，动荡的就不是朝野，而是整个大启！”
回到皇宫，唐宁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宁宫。太后正在佛堂里诵经，看见唐宁进来，故作惊讶地说：“皇帝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该议河南赈灾的事吗？”
“议赈灾？”唐宁把账本扔在佛桌上，“太后还是先议议这些假药材吧！同德堂的密道通到镇国公府，兰贵妃给李崇写信要谋害禁军将领，李太医因为查假药材被人杀了——这些事，太后不会不知道吧？”
太后的脸白了白，却还在强装镇定：“皇帝这是说什么胡话？哀家天天在佛堂诵经，哪里知道这些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哀家，陷害镇国公府！”
“陷害？”唐宁拿起那根毒针，“这根针是从李太医喉咙里拔出来的，样式和太后佛堂里的银针一模一样。太后要是还不承认，不如咱们去镇国公府的密道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太后的脚印呢？”
太后的手开始发抖，手里的佛珠掉在了地上：“皇帝……哀家也是为了大启好！那些番邦人说，只要哀家帮他们，他们就会给大启送粮食，帮大启渡过难关……”
“为了大启好？”唐宁冷笑一声，“用假药材害百姓，用毒针杀忠臣，勾结番邦谋逆，这就是太后说的为了大启好？太后要是真为了大启，就该好好在佛堂里诵经，而不是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转身对着门外喊：“陆峥！把太后禁足在慈宁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准见她！另外，把兰贵妃打入冷宫，彻查后宫所有和太后有关的人！”
陆峥应了一声，带着禁军走进来。太后瘫坐在蒲团上，眼泪流了下来：“皇帝……哀家错了……求你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饶了哀家这一次吧！”
唐宁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要是饶了太后，就对不起被假药材害的百姓，对不起被杀害的李太医，对不起大启的列祖列宗。
走出慈宁宫，唐宁深吸了口气。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他知道，太后虽然被禁足了，但她的党羽还在，番邦使团的阴谋还没被彻底粉碎，重阳节宫宴的危机还在等着他。
“圣上，兰贵妃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后宫的人也都在查。”陆峥走过来说，“另外，虎子从同德堂的伙计嘴里问出，番邦使团还有批假药材藏在城外的破庙里，打算在重阳节宫宴前运进皇宫，用来毒害百官。”
“好！”唐宁眼睛一亮，“让虎子带着兵痞旧部，去城外破庙埋伏，等他们运药材的时候，一举拿下！另外，让栓子加强对番邦使团的监视，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阴谋。”
陆峥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唐宁走到御书房，看着沙盘上插着的小木牌——太后、兰贵妃、镇国公府、同德堂、番邦使团……这些小木牌就像一个个毒瘤，必须一个个拔掉。
狗剩端着碗小米粥进来：“圣上，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赶紧喝点粥歇歇吧。今天查了这么多事，您肯定累坏了。”
唐宁接过粥，喝了一口。小米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让他稍微舒服了些。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重阳节宫宴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才能应对番邦使团的阴谋，才能保住大启的江山。
“狗剩，你去把国子监的李老儒请来。”唐宁说，“李老儒学识渊博，又熟悉朝廷的规矩，说不定能帮朕想出应对重阳节宫宴的办法。另外，让栓子把这些天查到的线索都整理出来，明天一早给朕送来。”
狗剩点点头，赶紧跑出去了。唐宁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血一样。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会更危险，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是大启的皇帝，是百姓的希望，他必须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这里的百姓。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李老儒走了进来：“圣上找老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唐宁站起身，走到李老儒面前：“李老儒，朕找您来，是想问问您，重阳节宫宴，朕该怎么应对番邦使团的阴谋？他们不仅勾结了太后和兰贵妃，还准备用假药材毒害百官，朕该怎么做才能既抓住他们的把柄，又不让百官受伤？”
李老儒沉思了一会儿，说：“圣上，老臣认为，咱们可以将计就计。重阳节宫宴那天，圣上可以故意给番邦使团和太后的党羽机会，让他们把假药材拿出来，然后当场揭穿他们的阴谋，让百官都看看他们的真面目。这样一来，不仅能抓住他们的把柄，还能让百官明白圣上的苦心，团结在圣上身边。”
唐宁眼前一亮：“将计就计？这个主意好！李老儒，您具体说说，该怎么操作？”
李老儒说：“圣上可以先让人在宫宴的食物和酒水里做手脚，比如在里面加些迷幻的药粉，让喝了的人会出现轻微的中毒症状，但不会危及生命。然后，圣上可以故意让番邦使团和太后的党羽把假药材加进食物和酒水里，等百官出现症状后，圣上再站出来，揭穿他们的阴谋，拿出证据，让他们无话可说。”
唐宁点点头：“这个办法好！既不会让百官受伤，又能揭穿他们的阴谋。李老儒，就按您说的办！您现在就和朕一起商量细节，一定要确保重阳节宫宴万无一失！”
李老儒躬身：“老臣遵旨！”
夜色渐深，御书房的灯还亮着。唐宁和李老儒坐在桌前，一边看着沙盘，一边商量着重阳节宫宴的应对办法。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沙盘上的小木牌上。唐宁知道，重阳节宫宴将会是一场硬仗，但他有信心，只要准备充分，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