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冰魄峡的四人,几近虚脱,身上布满细密的冰霜割痕,气血翻腾,灵力枯竭。雪域极寒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刺痛的清醒,却也加剧了灵力的消耗。眼前的天晶峰,在近距离观看下,更显巍峨神圣,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孤高与肃杀。
整座雪峰并非寻常山石,其主体似乎是一种半透明的、内蕴星辉的淡蓝色晶体与万载玄冰的结合体,在纯净的阳光下折射出迷离梦幻的光晕,却又散发着金属般的坚硬与冰冷感。山峰走势陡峭笔直,如同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又像一柄倒插在大地上的、未经雕琢的天然神剑,直指苍穹。
“这……这山是活的?”石破天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以极其缓慢、却深沉有力的节奏脉动着,那脉动与眼前山峰散发出的灵韵同频,更与他体内刚刚被林天缘调理过的、带着金煞气息的气血隐隐呼应。
“不是活,是‘有灵’。”林天缘盘膝坐下,一边服下苏雨晴递来的回气丹药,一边调息恢复,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天晶峰,“此峰乃是这片雪域金行灵脉的‘祖根’与‘显化’,是天然形成的巨大金行灵枢。其内部结构,必然暗合周天星斗与金行至理。我们在此调息,其实也是在被动接受此地精纯金行灵气的洗练与压迫。”
他说的没错。即便只是坐在山脚下,那无处不在的清冷金行灵韵,也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们的身体。对于刚刚获得一丝庚金本源、领悟了部分金行真意的林天缘来说,这如同久旱甘霖,加速着他体内金行根基的稳固以及与厚土之力的融合。但对石破天、杨文渊,尤其是属性相克的苏雨晴来说,这却是持续的负担与考验,必须运功抵抗,否则经脉都可能被这过于精纯锋锐的灵气所伤。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丹药和此地特殊环境的双重作用下,众人恢复了几分元气。林天缘的状态最好,不仅灵力尽复,体内那点白金星芒更是壮大了一圈,与天晶峰的共鸣也越发清晰强烈。
“上山之路,恐怕不会太平。”林天缘站起身,仰望着那近乎垂直的、光滑如镜的蓝色冰晶崖壁,“此峰自带场域,排斥一切非金行或与之不谐的力量。寻常攀爬绝无可能。我们需要找到‘路’。”
他再次取出龙血石,此时龙血石内部的白金锋芒已变得极为活跃,如同指南针般,牢牢指向山峰的某个特定方向。他结合太白精魄所赠的星图,以及自身对山川地势的感应,目光最终落在了山峰东侧一片相对平缓、却笼罩在淡淡云雾中的区域。
“东方属木,金克木,本是死地。但物极必反,金行灵枢至极之处,反而可能孕育出一线‘乙木生机’,作为整个灵枢循环的‘呼吸口’。那片云雾区域,气机流转有异,金行灵气在此有所滞涩回旋,或为登山之径。”
众人跟随林天缘,绕到山峰东侧。果然,此处虽然依旧寒冷,但空气中的锋锐压迫感稍减,冰晶崖壁上隐约可见一些天然形成的、如同阶梯般的凸起与凹陷,虽仍险峻,却非全然不可攀。更奇特的是,在一些背阴的冰隙之中,竟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散发出微弱莹蓝光芒的、形似兰草的植物,散发着精纯的乙木灵气,与周遭的金行环境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雪魄兰!”苏雨晴惊喜道,“这是只在极寒金行之地才能生长的稀有灵草,蕴含着精纯的冰寒乙木精华,是炼制高阶丹药的宝材,更能中和金煞,温养经脉!”她小心地采集了几株,分给众人含在口中。顿时,一股清凉柔和的生机流遍四肢百骸,有效抵御了金行灵气的侵袭。
有了雪魄兰的帮助,登山变得可行。四人都是修为不俗之辈,林天缘更以金行感知提前探路,避开一些隐晦的金煞陷阱与不稳定的冰晶结构。饶是如此,这攀登过程也极其艰难耗费体力心力。罡风凛冽,冰滑难立,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足足耗费了大半日时光,当日头西斜,将雪峰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接近峰顶的一处巨大平台。
这平台仿佛是被天神一剑削平而成,方圆百丈,平整如镜,地面是晶莹剔透的蓝色冰晶,其下隐隐有复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金色纹路在缓缓流淌,散发出浩瀚而古老的威压。平台边缘,矗立着七根高矮不一、却同样粗大的冰晶巨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柱身之上,天然烙印着与西方白虎七宿对应的星图符文!
而在平台的正中央,是一个向下凹陷的、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也不是金属液体,而是一片不断旋转的、由纯粹星光与庚金锐气凝聚而成的**银色漩涡**!漩涡中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截模糊的、如同某种巨大兵刃戟杆末端的虚影,散发出镇压八荒、涤荡妖邪的煌煌兵威,但这兵威之中,却掺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与太白精魄处相似的暗沉与痛苦波动。
“白虎七宿镇煞柱……先天庚金星璇……”林天缘凝视着中央那银色漩涡,声音带着震撼与了然,“这里,才是‘白虎监兵戟’真正力量的核心投射点,是雪域金行灵脉的‘天窍’所在!那戟影,便是镇物本体在此地的显化!”
然而,此刻这“天窍”与戟影,显然状态不佳。七根镇煞柱的光芒有些黯淡,柱身上的星图符文也出现了细微的扭曲与破损。中央的银色漩涡旋转略显滞涩,其中那戟影更是模糊不清,被丝丝缕缕如同黑色血管般的暗影缠绕渗透,与下方那被污染的镇物本体遥相呼应。
“果然,这里的侵蚀,比太白精魄那里更加直接、深入。”杨文渊面色沉重,“这七根镇煞柱构成的阵法,本是接引星辰之力,净化、稳固金行灵枢的关键。如今阵法受损,星辰之力受阻,才让深渊污秽有机可乘,直接侵蚀到了核心显化。”
“那还等什么?赶紧想法子修好这些柱子,把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砍断!”石破天急道。
林天缘却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平台:“事情没这么简单。此地阵法与整个雪域灵脉、甚至与天上的白虎星宿一体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触动,不仅可能修复不成,反而可能引发阵法彻底崩溃,加速镇物的污染。而且……”
他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那七根镇煞柱中,对应“昴宿”的那一根,其柱身上的星图符文猛地爆发出不稳定的光芒,柱体内部传来“咔嚓”的轻响,一道细微的裂痕蔓延开来!与此同时,中央银色漩涡中那被暗影缠绕的戟影剧烈一颤,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嗡鸣,数道更加粗壮的黑色气流猛地从漩涡深处喷出,如同触手般抽打在平台冰晶地面上,留下焦黑的腐蚀痕迹!
受此刺激,平台周围那终年不散的云雾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其中传来尖利刺耳的破空声!只见数十道浑身由晶莹冰晶与金属构成、形态却如同雪豹、冰雕等雪域生灵的**冰金守卫**,从云雾中飞跃而出,它们眼窝中燃烧着冰冷的蓝色火焰,却混杂着一丝诡异的黑气,带着狂暴的杀意,朝着平台上的不速之客发起了冲锋!
这些守卫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相当于筑基中后期的程度,而且行动间彼此呼应,隐隐构成战阵,更引动了平台上的部分金行煞气!
“是守卫灵枢的‘璇玑卫’!但它们也被污染了!”林天缘厉喝一声,“保护好自己!杨兄,苏姑娘,你们尝试稳住‘毕宿’、‘觜宿’两柱,那两柱相对稳定,或许能牵制阵法!石兄,随我挡住它们,绝不能让他们干扰中央星璇!”
战斗,在这雪域之巅,金行灵枢的核心之地,轰然爆发!
冰晶与金属的守卫如同潮水涌来,它们的攻击带着极寒与锋锐,更有一丝深渊的侵蚀之力。石破天怒吼着挥刀迎上,刀罡与冰晶利爪碰撞,火星四溅。林天缘则身化游龙,白金星芒在指尖吞吐,专攻守卫关节与能量核心,同时厚土之力护住周身,抵御着无孔不入的寒气与煞气。
杨文渊与苏雨晴则迅速靠近那两根相对完好的镇煞柱。杨文渊取出随身携带的、刻画着简易星辰符文的阵旗与灵石,尝试以阵法之道加固柱基,疏导紊乱的星力。苏雨晴则将剩余的雪魄兰精华与自身乙木灵力结合,化作柔和的生机光晕,包裹住柱身,试图净化那细微的污染,并以其乙木生机反向滋养金行(金克木,但木盛亦可反润金,是为辩证)。
然而,那中央星璇的暴动与“昴宿”柱的裂痕,显然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平台的场域变得极不稳定,金行灵气时而狂暴如刀,时而滞涩如胶。更多的黑色气流从星璇中涌出,甚至开始主动攻击杨文渊和苏雨晴所在的方位!
情况危急万分!
林天缘一边与石破天配合,抵挡着越来越多、且越发狂躁的冰金守卫,一边心急如焚。他知道,必须尽快稳住核心星璇,否则一切都将徒劳!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旋转的银色漩涡,以及其中沉浮的、被黑暗缠绕的戟影。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既然外部修复困难重重,那么……就像在太白精魄那里一样,深入内部,从核心处着手呢?
只是,这一次,他要面对的不是相对温和的“精魄”,而是暴动中的、被污染的金行灵枢核心显化!其危险程度,何止倍增!
但,似乎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