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壮汉的话语在干燥炽热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凶戾。
他身后的十几名沙匪发出哄笑声,各种污言秽语夹杂其中,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黏在苏沐雪、赵清玥和楚红绫身上。
更有人死死盯着林凡脚下的流光梭,这等品阶的飞行法宝,在西荒洲可是硬通货,价值连城。
林凡眼神平静,并未因对方的污言秽语而动怒,只是淡淡地扫视着这群沙匪。
除了那刀疤首领是法相境九重巅峰,其余匪众修为多在法相境四五重之间,虽人数占优,但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真正让他留意的,是这群人身上那股凝聚不散的血腥煞气,显然都是刀头舔血、经验老道的亡命之徒,与北灵域那些宗门弟子截然不同。
“公子……”
楚红绫气得俏脸通红,手握在了刀柄上,若非林凡尚未发话,她早已冲了出去。
赵清玥面色微沉,周身气息内敛,但法力已悄然运转。
苏沐雪则最为冷静,冰蓝色的眸子如同万载寒冰,锁定着那刀疤首领,只待林凡一声令下,便会爆发出雷霆一击。
“小子,吓傻了不成?赶紧按我们老大说的做!”
一名法相境六重的瘦高沙匪见林凡不言不语,以为他心生畏惧,狞笑着上前几步,伸手便想去抓楚红绫的手腕。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楚红绫的瞬间。
“嗤!”
一道细微得几乎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那瘦高沙匪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狞笑凝固。
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一丝灰蒙蒙的气流从中逸散而出。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带着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沙地上,溅起一片烟尘。
生机已绝!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甚至没人看清林凡是如何出手的。
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只有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流缓缓消散。
现场瞬间死寂。
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沙匪脸上的戏谑和贪婪都化为了惊愕与骇然。
那瘦高个在队伍里实力也算中上,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秒杀?
刀疤首领瞳孔骤缩,脸上的刀疤因肌肉紧绷而显得更加狰狞。
他死死盯住林凡,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之心。
能瞬间秒杀法相境六重,此子绝非表面上的法相境三重那么简单!
他心中警铃大作,但常年刀口舔血的凶性让他不可能就此退却,尤其是在手下面前。
“好小子!竟敢杀我兄弟!给我上,剁了他!女的抓活的!”
刀疤首领怒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他深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一出手便是杀招。
一柄门板似的鬼头大刀出现在他手中,刀身缠绕着暗红色的血煞之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林凡当头劈下!
血煞裂地斩!
与此同时,其余沙匪也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祭出兵器,各种颜色的法力光芒亮起,刀罡、剑影、土刺、风刃,铺天盖地般朝着林凡四人笼罩而来。
他们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林凡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威势惊人的鬼头大刀,只是轻轻踏前一步。
嗡!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力场骤然扩散,瞬间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沙匪,包括那刀疤首领,全部笼罩在内!
混沌归墟域,再临!
力场之内,光线扭曲暗淡,声音仿佛被吞噬,空气粘稠如胶。
所有袭来的攻击,无论是那凶悍的血煞刀罡,还是那些杂乱的术法光芒。
在进入混沌归墟域的范围内,速度骤减,光芒迅速黯淡。
其上附着的法力结构被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与分解之力飞速侵蚀、瓦解。
尚未靠近林凡身前十丈,便已威力大减,最终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
“领域?这不可能!”
刀疤首领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泥沼,周身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劈出的鬼头大刀变得沉重无比,速度慢了何止数倍!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体内奔腾的血煞法力,竟如同遇到了天敌,运转滞涩,甚至隐隐有被那灰蒙蒙气流吞噬消融的迹象!
他亡魂大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领域,这是域主境强者的标志!
一个法相境的小子,怎么可能拥有领域?
然而,林凡用事实回答了他的疑问。
就在刀疤首领攻势受挫,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林凡动了。
他的身影在混沌归墟域中如同鬼魅,仿佛完全不受力场影响,一步踏出,便已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出现在刀疤首领的侧面。
没有绚烂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林凡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拳头之上,灰蒙蒙的混沌气流缭绕,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荡漾,散发出令万物归墟的恐怖意韵。
刀疤首领想要格挡,但在领域的压制下,他的动作慢如蜗牛。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覆盖着混沌气流的拳头,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不!!”
他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催动护体罡气。
“嘭!”
拳锋触及护体罡气的瞬间,那看似浑厚的罡气如同纸糊一般,被混沌气流轻易撕裂。
拳头毫无花哨地印在了刀疤首领的胸膛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刀疤首领身体剧烈一震,双眼猛地凸出。
他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性力量瞬间侵入体内,所过之处,经脉、骨骼、脏腑……
一切生机都被那灰蒙蒙的气流无情地分解、吞噬、湮灭!
他苦修多年的血煞法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紧接着,他的身体以拳头击中的地方为中心,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混沌归墟,万物寂灭!
从刀疤首领发动攻击,到被林凡一拳轰杀成虚无,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
剩下的沙匪们彻底吓破了胆。
首领,法相境九重巅峰的首领,在他们眼中如同不败战神的存在,竟然被对方一拳打得尸骨无存?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魔……魔鬼!”
“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剩余的沙匪顿时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发疯似的想要转身逃离这片死亡领域。
然而,在混沌归墟域中,他们的挣扎显得如此徒劳。
动作迟缓,法力凝滞,如同陷入琥珀中的飞虫。
林凡目光冰冷,对于这些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修士鲜血的沙匪,他没有丝毫怜悯。
心念一动,混沌归墟域微微震荡,那灰蒙蒙的气流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无数道细小的漩涡,席卷向那些试图逃跑的沙匪。
“噗噗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接连响起。
每一个被混沌气流卷入的沙匪,无论其如何挣扎、求饶、惨叫,都毫无例外地在瞬息间肉身崩溃,神魂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林凡四人,场中再无一活物。
十几名凶名在外的沙匪,连同他们的首领,尽数伏诛,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做出。
林凡缓缓收起混沌归墟域,周围的景象恢复正常,炽热的阳光再次洒落,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杀戮从未发生过。
只有沙地上几处不太明显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能量波动,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苏沐雪三女走了过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凡施展混沌归墟域的威力,但每次目睹,依旧感到心神震撼。
尤其是这次,林凡对付法相境九重巅峰的对手,竟然如此轻松惬意,其实力增长之快,远超她们想象。
“清理一下,我们走。”
林凡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神识扫过,将沙匪们遗落的几个储物袋摄入手中,略微探查,里面除了一些灵石和普通材料,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东西,显然只是些底层喽啰。
楚红绫兴奋地小脸微红:
“公子,你太厉害了!那个刀疤脸看起来那么凶,结果连你一拳都接不住!”
赵清玥则细心些,提醒道:
“林凡,我们刚到此地就杀了这伙沙匪,虽然干净利落,但难保没有其他眼线。此地不宜久留。”
苏沐雪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而且这伙沙匪在此设伏,说明流沙迷城附近类似的情况绝不在少数。我们需更加小心。”
林凡颔首,三女所言正是他所想。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冲天而起的土黄色光柱,沉声道:
“走吧,去遗迹外围看看。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四人不再停留,林凡收起流光梭,施展身法,朝着流沙迷城深处掠去。
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目,他们并未在高空飞行,而是选择在巨大的石林和沙丘之间低空穿梭,借助复杂的地形隐藏行踪。
越是深入流沙迷城,环境越发诡异。
脚下的沙地时而坚实,时而如同流沙,悄无声息地吞噬一切。
那些风蚀石柱千奇百怪,在一些石柱的阴影中,偶尔能看到一闪而逝的诡异生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和硫磺味更加浓重,甚至能看到一些地方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不稳定的波动。
沿途,他们又遇到了几波修士。
有的队伍人数众多,旗帜鲜明,显然是某个家族或宗门势力;
有的则三五成群,行色匆匆,眼神警惕;
还有一些独行客,气息晦涩,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彼此相遇,大多保持距离,互相审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微妙的气氛。
显然,厚土宗遗迹的吸引力,将西荒洲乃至附近区域的牛鬼蛇神都汇聚到了此地。
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穿过一片如同迷宫般的巨大石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的土黄色光柱连接天地,散发着浩瀚、厚重、古老的磅礴气息。
光柱之内,隐约可见无数残破的古建筑虚影沉浮,有倒塌的宫殿,有断裂的石碑,有干涸的灵池……
那里,便是厚土宗遗迹的核心所在!
而在盆地四周,尤其是靠近光柱的区域,已然被各大势力瓜分占据,建立起一个个临时的营地。
这些营地或以阵法守护,或有强者坐镇,彼此泾渭分明。
林凡目光扫过,很快辨认出几个主要势力。
有悬挂着“吴”字大旗的营地,规模不小,正是金沙城吴家,营地内人影绰绰,气息不弱。
有营地外盘旋着各种凶猛沙兽,应该是孙管事提过的“万兽山庄”。
还有一处营地,建筑风格带着明显的商会特点,旗帜上绣着“百宝”二字,正是百宝阁的据点。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气息不逊于这三家的营地,旗帜各异,林凡根据玉简信息推测,可能是西荒洲其他城池的大家族或者宗门。
而在这些大势力营地之外,则是更多散修和小型团队占据的区域,鱼龙混杂,秩序更为混乱。
“好多人……”
楚红绫咋舌道。
眼前这阵仗,比北灵域的任何一次秘境开启都要宏大和复杂。
“看来想进入遗迹,没那么容易。”
赵清玥轻声道。
各大势力显然已经划定了地盘,散修想要分一杯羹,难度极大。
苏沐雪目光锐利,看向那土黄色光柱:
“遗迹外围的禁制虽然减弱,但依旧强大。看这能量波动,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达到可以安全进入的程度。”
林凡点了点头,苏沐雪的判断与他一致。
那光柱散发出的能量如同厚重的壁垒,绝非轻易能够突破。
他感应到光柱周围的空间存在着强大的排斥力,强行靠近,恐怕会引发禁制的反击。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观察情况。”
林凡说道。
他们初来乍到,对局势了解不足,贸然行动并非明智之举。
四人在盆地边缘一处相对偏僻,但视野尚可的石林阴影中,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岩洞。
林凡随手布置了几个隐匿和预警的阵法,将岩洞暂时作为落脚点。
安置好后,林凡对三女道:
“你们在此稍作休息,巩固修为,适应此地环境。我出去探查一下情况,顺便打听些消息。”
“小心。”
苏沐雪叮嘱道。
林凡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岩洞。
他施展隐匿法术,气息内敛到极致,在混乱的散修区域穿梭,如同一个幽灵。
他并未靠近那些大势力的营地,而是在散修聚集的地方停留,倾听他们的交谈,偶尔也会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丹药或材料,与一些看起来消息灵通的散修交换情报。
很快,他便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厚土宗遗迹的禁制,预计还需要五到七天,才会减弱到允许法相境修士勉强进入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进入其中依旧危险重重,遗迹内部不仅有着各种残留的机关禁制,更有可能存在因环境异变而产生的强大土系精怪乃至怨灵。
目前聚集在此地的势力中,以金沙城吴家、百宝阁、万兽山庄,以及来自西荒洲另一大城“黑岩城”的“黑煞门”和“石家”实力最为强劲,皆有域主境强者坐镇。
这几大势力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共同把持着最靠近遗迹入口的区域,禁止其他散修和小势力靠近。
此外,关于沙匪的动向也有提及。
似乎有一伙名为“狂沙匪帮”的大型沙匪组织也盯上了遗迹,其首领“狂沙尊主”乃是域主境中期的强者,凶名赫赫,行事肆无忌惮。
之前拦截林凡的那伙沙匪,很可能只是其外围的眼线或依附的小股势力。
“狂沙匪帮……域主境中期……”
林凡心中微沉。
这西荒洲的水,果然深得很。
一个沙匪组织竟然能有域主境中期强者坐镇,其实力恐怕不逊于一些大宗门。
就在林凡消化这些信息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吴家营地的方向,似乎有一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扫过这片散修区域,带着一丝审视和探查的意味。
那道神识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显然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法相境散修气息,引不起对方注意。
林凡心中冷笑,看来吴家吃了那次哑巴亏后,并未放弃寻找他们的下落,甚至可能怀疑他们来到了遗迹之地。
他不动声色,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同时更加小心地隐藏自身气息。
当他经过百宝阁营地附近时,发现营地外颇为热闹,似乎正在举办一场小型的交易会。
不少散修围着几个百宝阁的管事,换取丹药、符箓或是出售在流沙迷城中找到的一些材料。
林凡心中一动,或许可以从百宝阁这里,获取更深入的情报。
孙管事之前释放的善意,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他略微改变了一下自身气息,使其显得更加沉稳内敛,然后朝着百宝阁的交易点走了过去。
新的舞台已经搭好,各方势力云集,暗流涌动。
林凡知道,在这流沙迷城,在这厚土宗遗迹之前,他这头潜龙,即将迎来真正的风雨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