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绿色神龙,在昏暗的天幕下盘旋,那对填满眼眶的红色眼眸,如同两轮悬于天际的赤月,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漠然与威严,静静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人类。短暂的、因武空告别而带来的沉静,被神龙那宏大的、再次响起的催促声打破:
“来,怎么样了,快说出第二个愿望吧。我可以实现任何愿望,还是说…你们已没有其他愿望了?”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晾在旁边等待许久后的“无聊”感,但更多的,是那不容置疑的、履行职责的催促。
众人从对武空的思念与释然的复杂情绪中惊醒,这才意识到,天空中那条象征着无限可能的巨龙,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怎、怎么办…” 丹迪有些焦急地看向迪克、星曦和武饭,又环顾众人,“还有什么愿望吗?再不尽快决定,神龙便会消失了。” 作为现任天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龙召唤的时限。
刚刚经历了生死离别和大战的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许多愿望在脑海中闪过——让蓝星恢复原状?让死去的战士们(除了武空)都回来?但第一个愿望已经复活了因斯路而死的人。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必须用这珍贵的机会去实现的呢?
就在众人陷入短暂思考的沉默时,一旁的阿乐却忽然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他环视众人,用试探性的语气,小声地说道:“那个…我、我现在交往的女朋友(虽然还没见过真人,但信里她说她是世界名模),说想要一条名贵项链…可、可以用这个愿望吗?哈哈…” 说到最后,他自己似乎也觉得有点离谱,干笑了两声。
“……”
星曦和武饭同时转过头,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无语地看着阿乐,表情充满了“你认真的吗?”的意味。
星曦甚至忍不住扶额,用一种打趣中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阿乐叔叔,这样的愿望…还不如让神龙直接给你一个小目标(指一个亿)来得实际点呢。一条项链就要浪费一次神龙的愿望,太奢侈了吧?”
阿乐被说得更不好意思了,挠着头讪笑道:“啊哈哈…说得也是,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就在这略显轻松(或者说无厘头)的插曲之后,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转向了另一个人——少林。
从刚才开始,少林就一直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眉头紧锁,嘴唇抿得发白,仿佛在进行着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偶尔会抬起头,飞快地瞥一眼站在不远处、同样抬头望着神龙、神色复杂的18号,然后又立刻低下头,眼神中充满了犹豫、担忧,以及某种下定决心的光芒。
“如果没有愿望,我们就下次再见了。” 神龙的声音再次隆隆响起,带着一丝“再不说我就走了”的最后通牒意味。
这声音仿佛是推了少林一把的力量。
“等、等一下!!”
少林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变调。他上前一步,仰望着天空中那庞然巨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神龙,用清晰、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大声喊出了那个在他心中想了许久的愿望:
“神、神龙!!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将人造人17号和18号,恢复成原本的普通人啊!!!”
“!!!”
此言一出,整个神殿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除了神龙那盘旋身躯带起的微弱风声,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阿乐张大了嘴,天津饭三只眼睛都瞪大了,饺子飘在空中歪了歪头,武饭和杜拉格斯惊讶地看着少林,迪克则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这个愿望的可行性。
而最受震撼的,莫过于18号本人。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冰冷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错愕,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个子不高、光头锃亮、此刻正因为喊出愿望而满脸通红、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男人。
这个光头…他…他竟然想让神龙…把我和弟弟(17号)…变回普通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消除威胁吗?不…他的眼神,他刚才的犹豫和担忧…似乎…不完全是那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困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暖意,悄然划过她的心头。
然而,神龙的回答,却让这刚刚升起的一丝复杂心绪,瞬间冷却。
“我办不到。” 神龙那宏大、漠然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这两个人造人,其身体改造程度和蕴含的能量,都大大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无法对他们的身体构造进行如此根本性的逆转。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果然…不行啊。
18号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那层冰蓝色的、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只是在那寒冰的最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失望。
“……”
她定定地看着那个因为愿望被拒而瞬间垂下头、肩膀垮塌下去、显得无比失落的少林,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仿佛叹息般地说了一句:
“光头…你真是个笨蛋。”
“果…果然不行吗…” 少林垂头丧气地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挫败。他以为这是他能为他们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变回普通人,摆脱“人造人”的身份和那可怕的力量,或许…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安宁,也能…不再被这个世界视为威胁。
星曦、武饭、迪克和阿乐都看着少林,目光复杂。阿乐忍不住开口道:“为、为什么连17号也…?那家伙不是…已经被斯路吸收,死掉了吗?”
星曦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第一个愿望是让‘所有因斯路而死的人复活’…因此,17号也包含在内,应该也已经复活过来了。”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迪克接过话,声音低沉而肯定:“17号被斯路吸收,直到斯路死亡都没有被吐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因斯路而死’。所以被神龙复活,根本并不稀奇。他现在…应该在蓝星的某个角落,重新活过来了。”
少林又再次陷入了沉思,忽然想起18号面对半完全体时,曾经以体内的自爆装置威胁斯路…
自爆装置!
少林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他再次抬起头,急切地对着神龙喊道:“那、那么…这个愿望又怎么样?!至少…至少可以把格罗博士安装在他们体内的自爆装置拆掉吧!?把他们体内的炸弹拿掉!!这个…这个可以做到吗?!”
又是一个让18号感到意外的愿望。
她再次定定地看着少林。这个光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次不成,又来一次?而且这次,不是为了消除力量,也不是为了变回普通人,仅仅是为了…拿掉那个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启动、却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的…自爆装置?
他…是真的在担心…我吗?
神龙红色的眼眸微微转动,似乎对这个愿望进行了简单的评估,随即,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愿望…没问题。因为移除一个预先设置的机械\/能量装置,与目标个体的力量差距无关。我可以做到。”
“好…” 神龙眼中红光骤然一闪,“我刚才…已经去除了他们两个体内的自爆装置。那么,再见了。”
愿望实现的宣告简洁而直接。
随着话音落下,神龙那庞大的、覆盖着幽绿鳞片的身躯,开始绽放出比召唤时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瞬间吞噬了它的身躯,那蜿蜒的龙形在金光中迅速扭曲、收缩,最终“砰”的一声轻响,重新化作七颗金色光芒包裹的龙珠。
“咻!”“咻!”“咻!”……
七颗龙珠如同完成了使命的流星,拖着金色尾迹,朝着世界各个方向,随机地、迅速地飞散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蔚蓝、重新恢复明亮的天空尽头。
天空中,只剩下万里无云的澄澈碧蓝,仿佛刚才那威严的神龙和昏暗的天色,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