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细雨未停。店圩一带的山岭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秋成接到了通过红五军团转来的军委电令:大部队已通过延寿圩,二十一师应迅速西进,归建于已抵达界牌地域的红八军团本部。
“命令到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秋成对赵文启道,语气平静。与北面六十二师这两日的对峙,除零星冷枪和侦察接触外,并无大战。全师伤亡六十余人,多是在延寿反击战中付出的代价。秋成始终恪守原则:无令不主动寻衅。保存力量,带更多战士走下去,是他优先的考量。
部队迅速收拢,四个时辰后,全军冒着淅沥小雨,抵达东山桥地域。副参谋长赵文启和后勤副部长李福顺已在此等候多时。
“代师长,姜汤和糊糊都备好了。”李福顺指着几口大锅。锅里热气腾腾,姜汤里难得浮着几点油花,旁边的大锅则是稠厚的野菜糊糊。战士们轮流上前,沉默而迅速地进食。热汤下肚,驱散了寒意和部分疲惫。
宿营一夜,次日清晨,新的命令又至:军团主力已从界牌岭出发,经黄茅、芙蓉洞,计划在安源宿营。二十一师需尽快跟上。
“东山桥到安源,直线一百三十里。通知各团,正常行军速度,两日抵达。注意保持体力,不得强行军。”秋成下达指令。他清楚,保持队伍持续行军能力,比一时快慢更重要。
李福顺汇报了后勤情况:在东山桥及文明司一带,筹集到了足够二十一师食用十日的粮食。此外,筹粮过程中,有六十多名当地青壮主动要求加入红军。“这些新同志,三个团各分配二十人。另外,从各团抽调三十名表现好、有些计算能力的战士,集中起来。”秋成吩咐。
“集中起来是?”赵文启问。
“组建师属炮兵排。”秋成道,“我们不是缴获了一门迫击炮么?不能闲置。排长由六十一团的黄立担任。国民党那边干了三年有半年是炮兵,有基础。其他战士,边行军边由他带着学。”
黄立被叫到师部。这个原国民党军老兵,如今已是坚定的红军班长。听到任命,他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代师长。”
“炮排现在只有一门炮,十六发炮弹。你是种子,要把他们都带出来。”秋成看着他,“有问题吗?”
“没有!”黄立声音沉闷却坚定。
部队再次开拔。雨后的山路泥泞,但战士们步伐稳健。新加入的六十多名战士被分散编入各连,由老兵带着行军。师属炮兵排则跟在师部附近,黄立利用休息间隙,给那三十名战士讲解迫击炮的部件名称和最基本的操炮步骤。
.....就在红21师离开店圩(三店圩)的那天......
十一月十一日,阴雨笼罩湘南。红五军团第十三师在钩刀坳至东山桥一线展开防御部署。侦察兵传回消息:陶广第六十二师先头部队已占据三店圩,正朝此方向迫近。
师部设在东山桥村内。
傍晚,全师调整部署:三十九团全部进入钩刀坳主阵地;侦察连前出至七里坑,负责游击侦察;三十七团、三十八团作为预备队,在后方集结待命。雨水浸湿了单薄的军装,战士们利用地形抢修简易工事,沉默中透出紧张。
十二日拂晓六时,七里坑方向响起零星枪声。侦察连与敌搜索部队发生接触。敌军推进谨慎,直至下午一时,其主力才逼近钩刀坳主阵地。
战斗骤然爆发。敌军凭借兵力优势,向三十九团阵地发起数次冲击。阵地上枪声密集,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三十九团官兵依托泥泞中的工事顽强抗击,将敌人压制在山腰。
激战约四小时后,战场态势突变。一股敌军利用复杂地形,迂回袭击了位于二线的三十七团阵地。三十七团猝不及防,出现混乱,被迫放弃前沿,退至后方高地组织抵抗。这一局部溃退,导致主阵地侧翼受到威胁。
师部紧急调集兵力稳固防线。敌军在三十七团方向遭遇阻击后,攻势渐缓,未能进一步突破。夜幕降临时,枪声逐渐稀疏。初步统计,此役第十三师伤亡及失联人员约百人,损失枪支约五十支。教训被记录在案:三十七团遇袭即乱,反映出部队应变能力不足;全局则因敌情不明、地形不熟,陷入被动防御。
十三日,阴雨持续。第十三师奉命转移,由东山桥经百丈岭向小水街方向运动。任务是集结休整,并随时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上午十时左右,百丈岭方向传来枪声。扼守该地的红五军团第三十四师一〇二团与追踪而至的敌军接火。至下午一时,敌军加强攻势,一〇二团前沿阵地被突破。敌军显出向侧翼迂回的意图。
第十三师师部接到警报,立即命令师属侦察连从左翼加入战斗,试图稳定战线。然而战至十五时后,敌军凭借优势火力,完全占领了百丈岭左翼制高点。形势急转直下,我军防线有被割裂的危险。
红五军团部鉴于阻击任务已基本完成,为保存实力,下令部队交替掩护,撤出战斗。第十三师当即部署:令三十十九团迅速占领文明司东端高地,掩护主力转移;师主力及军团直属队则向里田方向撤退,寻找宿营地。
雨水冲刷着泥泞的山路,也冲刷着硝烟尚未散尽的阵地。红五军团这两个师在东山桥、百丈岭的节节阻击,虽付出代价,但有效迟滞了陶广部的西进速度,为红军主力的继续转移赢得了宝贵时间。(百丈岭阻击战)
11月12日,蒋介石发出“总司令”电。电云:“派何键为‘追剿’总司令,所有北路人湘第六路总指挥薛岳所部及周浑元所部统归指挥”,对红军要“务须歼灭于湘、漓水以东地区”。
蒋介石当时对于中央红军的行动,虽然考虑了几种可能性,但他心中最为害怕的,是中央红军在湖南重建根据地,还怕中央红军与贺龙所部红军会合,在鄂湘川黔建成一片革命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