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密室的时候,天刚亮,雾还没散。族人们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忙起来。
看起来一切正常。炼丹坊有人添火,灵植园有人浇水,校场没人练武,但扫帚比平时摆得整齐。
他知道,大家都在等。
等一个命令,或者一场大战。
他穿过主院,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几个年轻子弟看到他,立刻站直了,眼神也不慌了。他没说话,只是点头,和平时一样。
到了祖堂前的广场,他站上高台。
下面站着三百多人,老的老,小的小,男男女女,几乎整个林家都在这儿了。有人手里还拿着药锄,有人袖子上有丹灰,没人说话,也没人敢抬头看他。
林小满看着人群,说:“我爷爷说过,当年林家只有三十个人,守了七天七夜,把那伙悍匪打跑了。”
大家安静了一下。
“那时候没有仙府,没有阵法,连像样的法宝都没有。靠的是什么?”
他停了一下,“靠的就是,谁都不往后退。”
底下有人咬牙,有人握紧拳头。
“现在我们有仙府,有阵法,有破渊小队,有地听阵,有魂丝旗。敌人要是来了,就让他们看看,林家不怕死。”
说完,他跳下高台,朝灵植园走去。
几个人愣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蹲下来,抓起一把土,盖在一株刚发芽的灵药根上,拍实,动作很熟。
没人出声。
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慢慢松了下来。
他知道,光说话没用,得做点事让人安心。你慌,他们就更慌;你稳,他们才能稳。
回到主宅,他叫来三长老林震海。
林小满脸色严肃,语气坚决:“今晚开始,所有非战斗人员进仙府安全区,妇孺先走。通道只开两个,其他的全部封死。”
林震海点头:“明白。要不要通知苏家?”
林小满摇头:“不行。现在联络外面,可能会暴露位置。这一仗,我们自己扛。”
“可万一……”
“没有万一。”林小满盯着他,“敌人就是想看我们乱,我们就不能乱。所有人轮班上岗,表面上照常做事,暗地里进入战备状态。违令的,罚修阵三天。”
林震海领命离开。
林小满走进炼器房,拿出九幽镇魂阵的核心阵盘。这阵本来是护族用的,能防邪气和神识探查。但现在不能让它有动静,否则会被发现。
他用手指注入一丝力量到阵眼。阵盘轻轻一颤,然后不动了。表面看不出变化,但里面已经设好杀招——如果有人强行突破,阵法会立刻引爆周围百丈内的灵力。
这是他的底牌之一。
做完这些,他去了东坡地下通道入口。
破渊小队的队长正在检查最后一道封印符。看到林小满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活,站直行礼。
林小满走过去问:“情况怎么样?”
队长答:“昨晚塌方的地方已经加固好了,齿轮碎片也送去分析了。材质很奇怪,没见过这种金属。”
林小满蹲下,手指摸过泥土边缘。那里有一道细划痕,像是机械臂留下的。他心里一紧,站起来说:“敌人已经开始查地形了。告诉兄弟们,别急动手。我们现在不是防守,是在钓鱼。他们查得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是!”
他转身离开,走到西岭山脊。
这里能看到整个苍云山脉西侧。他拿出一面魂丝感应旗,插进石头缝里。旗面原本是白色,现在泛着青光,说明昨晚确实有外来的神识扫过。
他看着远处的山影,低声说:“你们查吧,查得越多越好。等你们觉得时机到了,自然会出手。”
他知道,对方一定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因为对方发现了“裂痕”,听到了“信号”,还找到了三趾脚印和死鸟。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玉简送去炼器长老那里,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关注仙府封印。
戒指震动的节奏,也是他自己控制的。
那只死鸟?是他让亲卫留在西岭的,用的是早就准备好的傀儡鸟,体内灌了模拟生命力的灵液,专门引那些靠吸食生机探路的邪器。
他就是要让敌人觉得——仙府不稳,林小满撑不住了,防线有问题。
越安静,就越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傍晚,夕阳的光照进密室,林小满坐在里面,手里握着裂空古剑。剑身有点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闭上眼,连上地听阵。瞬间,十里内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西岭安静,东坡无声,灵植园废墟也一片死寂。这种太安静的感觉,让他心里不安:太静了,不对劲。
他睁开眼,从戒指里拿出一枚金纹玉符。这是最后的预警机制,一旦触发,全族所有阵法、陷阱、队伍都会立刻启动,进入最高戒备。
他捏碎玉符。
一道金光闪过,融入阵法中枢。
现在,只要有一处被破,整个林家马上开战。
他靠在墙边,手放在剑上,眼睛半闭。
外面,族人照常吃饭、巡逻、换岗。没人跑,没人喊,孩子也被母亲哄着早早睡了。
炼丹坊的火熄了,灵植园的灯灭了,校场空无一人。
一片宁静。
但这宁静下,是三百多人绷紧的神经。
林岳夫妇在仙府安全区清点最后一批物资,确认丹药、符箓、灵石都到位。
林玄坐在符箓房,一张接一张画防御符,速度不快,但每张都准。
林天南站在主楼顶层,看着远方的山,一动不动。
谁都没说话。
谁都清楚,今晚,不会太平。
林小满忽然睁眼。
地听阵传来一丝极轻的震动。
不是空间折叠,也不是神识扫描。
是重量。
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慢慢靠近东坡通道。
很慢,但一直没停。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东坡方向。
那里一片黑,连守卫的灯笼都没点。
可他知道,敌人来了。
不是试探,是进攻开始了。
他拿起裂空古剑,轻轻抽出一寸。
剑刃映着月光,冷得像冰。
他低声说:“等你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