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位于扬州城东南,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极尽江南园林之精巧。然而,在这份雅致之下,李恪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协调的、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赴宴这天,李恪让阿史那云作为明面上的“茶坊东家”出席,自己则扮作她的随从护卫,混在人群中。阿史那云换上了一身江南流行的襦裙,略施粉黛,少了几分平日的飒爽,多了几分婉约,倒也像模像样。
沈府家主沈万金亲自在二门迎接。他是个五十岁左右、富态十足的中年人,满面红光,笑容可掬,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着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云东家光临,蓬荜生辉啊!”沈万金热情地拱手,目光却在阿史那云和李恪身上迅速扫过。
“沈老爷客气了。”阿史那云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矜持地回礼。
宴会设在水榭之中,宾客云集,多是扬州本地的官员、富商和名流。丝竹悠扬,舞姿曼妙,一派歌舞升平。沈万金将阿史那云引到主桌附近就坐,态度十分殷勤。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清心茶上。
“云东家这清心茶,确实非同凡响。饮后通体舒泰,心神安宁,比之市面上那些俗物,强出何止一筹。”一位官员模样的老者捻须赞道。
沈万金笑道:“是啊,尤其是其中几味北地特有的药材,更是点睛之笔。不知云东家这药材来源,可还稳定?沈某不才,在北地也有些许商路,或可代为筹措?”
【来了!开始打听底细了!】李恪站在阿史那云身后,垂眸不语。
阿史那云按照预案,从容应对:“多谢沈老爷好意。药材来源乃家族秘辛,有固定渠道,暂时无需劳烦。”
沈万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哈哈一笑:“是在下唐突了。对了,听闻云东家来自长安?不知可与近日凯旋的天策上将李恪殿下,有所渊源?殿下如今可是名满天下啊!”
这个问题就有些敏感了。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阿史那云身上。
阿史那云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沈老爷说笑了。小女子一介商贾,岂能高攀天策上将那般人物?不过是仰慕长安风华,学了些皮毛生意经罢了。”
沈万金笑了笑,不再追问,但李恪能感觉到,他并未完全相信。
宴会继续进行,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李恪暗中观察,发现席间有几个人颇为可疑。一个是坐在角落、面色苍白、很少说话的中年文士,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另一个是沈万金身边一个始终低眉顺眼的老者,气息内敛,但李恪敏锐地察觉到,此人是个高手,而且身上带着一丝极淡的、与雪母石同源的阴寒之气。
【蛇鸟教的人,果然藏在沈府!】李恪心中冷笑。
就在这时,水榭外的荷塘上,忽然飘起一阵诡异的薄雾。雾气带着寒意,并不浓,却让在座的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
“咦?这夏夜怎会起雾?”有人疑惑道。
沈万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道:“此乃我沈家荷塘一景,名为‘夏夜寒烟’,诸位不必惊慌。”
然而,李恪却感觉到,这雾气中夹杂着极其微弱的、能影响人情志的邪异能量!虽然效果远不如之前的“暖茶”,但若长期身处其中,恐怕也会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
好家伙!这沈万金,竟然把整个沈府,都慢慢改造成了一个弱化版的“邪域”!
就在雾气渐浓,气氛有些微妙之时,那名面色苍白的中年文士忽然起身,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走到阿史那云面前,眼神有些涣散和狂热:
“云……云东家……你这茶……好!真好!能……能镇魂!比那些‘冰玉’……强多了!沈万金……他……他不得好死!还有那些‘冰疙瘩’……他们在西山……在造……造……”
他话未说完,沈万金身边那名老者眼中寒光一闪,看似不经意地一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文士,一股暗劲送出。
文士身体一僵,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先生醉了!来人,扶张先生下去休息!”沈万金脸色不变,吩咐道。
宴会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阿史那云和李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了然。
西山!造什么?
这个张先生,显然是被邪术影响,又在清心茶的作用下短暂清醒,想要揭露什么,却被瞬间灭口(或控制)!
沈万金打了个哈哈,试图转移话题,但李恪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宴会草草结束。离开沈府时,李恪回头望了一眼那笼罩在诡异寒雾中的深宅大院,眼神冰冷。
【沈万金,还有藏在他背后的蛇鸟教余孽,你们的末日,到了!】
回到竹园馆驿,李恪立刻下令:“通知蒋坤,我们需要熟悉西山岛和鬼水荡水性的好手!准备船只,我们要夜探鬼水荡!”
他倒要看看,那些“冰疙瘩”在西山,到底在“造”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