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洛阳城万籁俱寂,唯有狄府门前两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映照着“狄府”二字。
李恪的马车悄然停在府外,程处默上前叩响门环。不多时,一位老管家睡眼惺忪地打开侧门,待看清程处默出示的王府令牌后,顿时睡意全无,慌忙大开中门,躬身相迎。
“不知蜀王殿下深夜驾临,老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老管家声音微颤。 “无妨,是本王冒昧打扰。狄老大人可已安歇?”李恪语气平和,毫无亲王架子。 “老爷刚歇下不久,老奴这就去通传……” “不必惊扰老大人清梦,”李恪摆手,“本王就在花厅等候即可。”
李恪的体贴让老管家松了口气,连忙将一行人引至花厅,奉上香茗,旋即匆匆去后堂禀报。
花厅布置得古朴清雅,四处可见书架典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和药香。李恪静坐品茶,心中却并不平静。狄知逊,这位致仕的老臣,真能撬开那狂热信徒的铁嘴吗?时间不等人,天贶节日益临近。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略显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家常便服的老者在管家搀扶下快步走来。老者年约六旬,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亮,透着历经世事的睿智与洞察力。他虽面带病容,腰板却挺得笔直。
“老臣狄知逊,不知蜀王殿下深夜莅临,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狄知逊便要躬身行礼。 李恪连忙起身虚扶:“狄老大人不必多礼!是本王唐突,扰了老大人清静。实因有十万火急之事,不得不深夜求助。”
“殿下言重了,‘求助’二字老臣万不敢当。殿下但有所命,老臣纵是残躯,亦不敢推辞。”狄知逊语气诚恳,请李恪上座,目光快速扫过程处默、墨尘等人,最后在李恪略显疲惫却目光锐利的脸上停留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能让一位亲王深夜亲自来访,绝非小事。
李恪也不绕弯子,简要将“幽冥”组织、弥勒教余孽、落魂涧截获、鬼市抓捕以及那名狂热俘虏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系统及部分细节。
狄知逊听得面色无比凝重,花白的眉头紧紧锁起:“弥勒教……圣火……真空家乡……这些阴魂不散的魑魅魍魉,竟又死灰复燃,还演变得如此诡谲!竟敢图谋东都,祸乱天贶节!真是罪该万死!”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恪:“殿下是想让老臣,审讯那名俘虏?” “正是!寻常刑讯对此等被深度蛊惑的狂热信徒收效甚微,时间紧迫,本王听闻老大人精通此道,特来请教!”李恪态度放得很低。
狄知逊沉吟片刻,缓缓道:“殿下谬赞。老臣确有些许心得。对此类人,肉刑摧残其体,反而可能强化其殉道之心,需攻心为上。” “攻心?” “不错。其心志已被邪说占据,自认为神圣无比。若想破之,需先知其信念根基,找到其中矛盾、脆弱或其在现实中之牵挂,方能一击即中。”狄知逊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殿下可否将抓捕时的细节,以及其随身物品再与老臣细说一番?”
李恪示意墨尘将那张弥勒令牌及搜出的所有物品呈上。 狄知逊仔细查看每一件物品,甚至拿起那令牌反复摩挲观察,又询问了抓捕时那人的反应、言语。
良久,他放下令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殿下,此人或许并非无懈可击。” “哦?老大人有何发现?” “其一,他若真视死如归,为何在被擒时先是试图逃脱、反抗,直至最后才想自尽?说明其求生之念并未完全泯灭。其二,殿下请看这令牌背面。”
李恪接过令牌,依言看向背面,只见那弥勒佛像的背部衣褶处,竟用极细的针尖刻了一个小小的“孝”字!若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李恪一怔。 “邪教蛊惑人心,常利用人之执念。或为财,或为色,或为仇,或为……孝。”狄知逊缓缓道,“此字刻得隐秘,却深含眷恋,或许是其未被邪念完全侵蚀的软肋。他可还有家人?”
李恪立刻看向墨尘。墨尘沉声道:“已根据其相貌在查,但需要时间。” “不必查了。”狄知逊摇摇头,“老臣或许知道他是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狄知逊道:“洛阳城南有个孝子,名叫赵五,平日以贩杂货为生,对其卧病在床的老母极为孝顺,年前却突然失踪,其母思念成疾……老臣曾偶闻此事。观此人年纪相貌,与那赵五颇为吻合。而其手背刺青较新,应是近期所为。”
柳暗花明!李恪大喜:“老大人真乃神断!” “殿下过誉,不过是年老多闻些许琐事罢了。”狄知逊谦逊道,随即神色一正,“殿下,若他真是赵五,或可从此处入手。但其受毒害已深,寻常言语难以动摇。需营造特定情境,辅以药物,击溃其心防。”
“药物?”李恪看向苏瑾。 苏瑾立刻上前:“民女苏瑾,略通药理。老大人可是指……吐真剂或迷幻类药物?但此类药物用量需极精准,且对心神损耗极大。” “正是。”狄知逊赞赏地看了苏瑾一眼,“姑娘精通药理,再好不过。老臣有一古方,名为‘溯心散’,配合特定问讯技巧,或可一试。只是需一安静绝对安全之处,且需其至亲之人配合效果最佳。”
“其母现在何处?”李恪问。 “老臣可立刻派人去请,只是老人家身体孱弱……”狄知逊有些担忧。 “无妨,苏瑾可在一旁照料。”李恪当机立断,“处默,立刻安排最安全的密室!墨尘,持老大人的信物,速去将赵母接来!要确保绝对隐秘、安全!”
命令一下,整个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狄知逊看着李恪雷厉风行、思虑周详的处事风格,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一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 在狄府一间绝对隔音的地下密室内,神色惶恐、不断念叨着“我儿”的赵母被妥善安置在隔壁,可通过一道特殊的水晶镜(类似单面玻璃)看到审讯室情况,声音则需可控传递。
那名俘虏赵五被牢牢固定在特制的椅子上,苏瑾小心翼翼地将调配好的“溯心散”通过银针渡入其穴位。 狄知逊亲自坐镇主审,李恪、苏瑾、阿史那云则在旁观察。阿史那云紧握弯刀,生怕出现意外。
药物渐渐起效,赵五的眼神开始涣散,口中喃喃自语,时而疯狂叫嚣“圣火熊熊”,时而模糊地喊着“娘……”
狄知逊看准时机,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开始运用高超的话术,时而模拟邪教上线的口吻诘问其忠诚,时而化身其内心良知进行拷问,不断在其混乱的思绪中制造矛盾。
“……圣火焚尽一切污秽,包括你那卧病在床、日日盼儿归的老母吗?”狄知逊的声音如同魔咒,直击其心灵最脆弱之处! “不……娘……不能……”赵五脸上出现剧烈的挣扎痛苦之色。 隔壁,赵母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狄知逊对李恪示意,李恪点头,让人将赵母的哭声稍微放大。 “五儿……我的五儿……你在哪啊……娘想你……”那苍老、悲切、充满思念的哭声传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赵五浑身剧震,眼中的狂热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悔恨和迷茫,他猛地嚎啕大哭起来:“娘!儿不孝!儿对不起您!儿被他们骗了啊!!”
心防破了! 在狄知逊高超的审讯技巧和苏瑾药物的配合下,在亲情的最终冲击下,赵五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出所知的一切:他的上线正是“毒叟”,平时通过鬼市一家名为“往生堂”的香烛铺传递消息。天贶节那日,他们计划在洛阳最大的庆典广场——天街广场,利用混入花车游行队伍中的特殊装置,大规模散布一种由七星海棠等药物提炼出的“极乐散”,使人陷入疯狂幻境,同时由埋伏在人群中的教徒煽动,制造大规模暴乱!而核心成员,则会趁机潜入皇宫在洛阳的陪都行宫,执行所谓的“圣火仪式”!
至于仪式具体内容、首领是谁,他等级太低,无从得知。 但“往生堂”和“天街广场花车”这两个关键信息,已经足够了!
“立刻控制‘往生堂’!全面排查所有天贶节花车!”李恪立刻下达命令! “老臣建议,暂勿打草惊蛇。”狄知逊却冷静道,“控制住往生堂的掌柜即可,店铺可派人伪装接手,继续与‘毒叟’联系。花车亦需暗中排查,更换药物,以免对方察觉计划败露,改变方案,更难防范。”
“老大人深谋远虑!”李恪由衷佩服,立刻修改命令,“按狄老大人所言行事!要快!”
走出密室,天色已微亮。 李恪对着狄知逊深深一揖:“此番多谢老大人鼎力相助!若非老大人,本王几乎一筹莫展!” 狄知逊连忙避让:“殿下折煞老臣了。铲奸除恶,保境安民,乃臣子本分。殿下心系百姓,雷厉风行,实乃大唐之福。”
看着这位年迈却心系家国的老臣,李恪心中感动,忽然想起其子狄仁杰,便道:“老大人之子怀英(狄仁杰字),可是在汴州为判佐?其人才干出众,屈居下僚未免可惜。待此事了,本王定向父皇举荐。”
狄知逊闻言,眼中闪过惊喜与欣慰,却依旧谦逊道:“犬子愚钝,当不得殿下如此赞誉。能为国效力便好,官职高低,全凭陛下圣心。”
告辞离开狄府,坐在回行宫的马车上,李恪虽然一夜未眠,却精神亢奋。 突破口已经打开!一张大网即将撒向“幽冥”和弥勒教!
【叮!成功获得关键情报,瓦解邪教阴谋概率大幅提升,国运值+6!】 【提示:获悉敌人行动计划,宿主占据先机。请把握时机,彻底粉碎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