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眼只是看,地眼则不一样,徐丘能嗅到泥土的芬芳,金属矿石的刺鼻味,甚至是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的生命力。
它与灵识有些相似,都像是无形的精神力量,却又有很多不同。
灵识,是以他为点扩散成面,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哪,哪片区域就更加清晰。
而地眼,他却仿佛超脱了,站在了上苍的视角,俯瞰统筹某片区域,在他感知范围内的一切,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甚至,他能预测到接下来会出现的一些动静。
地眼的范围比灵识广,无论高度、深度还是广度。
徐丘还有种荒谬的感觉,开启地眼的时候,他好像能感受到大地的情绪。
本该暗无天日让人窒息的地底,徐丘此时却如鱼得水,自在的遁走。
他能轻易察觉到地面在哪,因为地底的结构是有规律的,随着他身形的爬升,周围的环境变得不一样。
唯一让徐丘感到难受的,是他的灵力消耗很快,他的修为终究太低了,而土遁是一门高级遁术。
过了好一会,地面终于到了,徐丘缓缓从地底钻了出来。
他钻出地面的时候,四周的土壤一边向后退,一边又往里缩,待到他双脚踩在地面上,地面也像是被风拨乱的水面又重新被抚平,看不出什么痕迹。
要留下好习惯,徐丘告诉自己,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土遁这门绝技,留下土坑是不专业的。
这么一门保命的本领,藏得越久越好。
看了看四周,周围是片密林,徐丘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只能对照着太阳的方位,试着走出密林,寻找眼熟的地方。
不多时他就知道自己在哪了,远远的,他看到了南麓矿场!
终究是没有离南麓矿场太远,就隔了两片山头。
“我失踪那么多天,也不知道外界怎样了?”
徐丘想了下,直奔乌岭矿镇而去。
薛院长当时亲眼看到他倒在了坍塌的矿道里,恐怕以为他已经死了。
南麓矿场一行,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情况一切不明,徐丘不敢露脸,现在敌人都以为他死了的话,这是件好事。
当务之急,是找个人打听情况,此外,他需要一匹马!
他要尽快赶往郡城,不然就要赶不上镇魔司的考核了!
现在能帮他的,徐丘首先想到的是黄顺安。
待到徐丘来到黄顺安的住所,已经是晚上了。
黄顺安家人都住在县城,乌岭镇上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用灵眼查看了下,确定房子附近没有异常,黄顺安也只有一个人,徐丘才敲门。
黄顺安很快开门,见到了蒙面的徐丘。
这一路徐丘不想被人发现,所以遮掩了下。
尽管蒙着面,但黄顺安从眼神和熟悉的身形还是认出了徐丘,惊喜的道:“老夫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
他把徐丘领进了门,徐丘谨慎的把门关好,这才询问黄顺安最近发生的事。
“矿难?”
半晌过后,徐丘露出了有些心酸的笑容。
“是的,县衙那边说你们一群人调查案子,进了南麓矿场,没想到那里面的焦石矿二次爆炸,所有人都没能出来。徐丘,到底怎么回事?”黄顺安疑惑道。
“全部人都死了?柳玉蓉和梁知义也死了吗?”徐丘追问道。
黄顺安点点头。“虽然都没找到尸体,但遇难者名单上有他们。”
这二人在县里都不是无名之辈,黄顺安认识他们。
徐丘沉默,矿道里并肩作战,两人就这么死了的话,让人感到遗憾。
尤其是梁知义,他觉得可以做个朋友。
“死了那么多人,赵县尉是什么反应?”徐丘又问道。
赵县尉清楚所有的内情,假如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回去,他应该猜到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才对。
这后续他的反应就很关键,从中可以看出一些情况。
“和县太爷他们一样吧,都说是意外。”黄顺安如实道。
徐丘沉默,他不清楚赵县尉那边是什么情况,薛院长和蒲县令原来是一伙的事关系重大,按理说他应该提醒赵县尉。
但现在赵县尉没有任何动静,令他有些不安。
这次死里逃生,徐丘更加谨慎了,不会轻易为别人冒险。
他为赵县尉去调查案子,既然他人死了赵县尉并没有任何为他主持公道的迹象,他也没必要冒险再做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就不会有人暗算他,他正好顺利前往郡城!
“薛家那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徐丘又问道,薛院长被他夺走了血灵印,看那样子元气大伤,也不知道后续会做点什么。
徐丘担心,他又会跑出去害人。
黄顺安摇了摇头,不明白徐丘问薛家做什么,他最近在做的事他总看不懂。
不过有一点他看出来了,徐丘最近活的很艰难,头发乱七八糟的,胡须也都冒出来了。
“别问那么多了,休息一下吧,院子里有水你可以洗洗,老夫给你做饭去。”
“徐丘,记住了,很多时候事缓则圆。”
黄顺安留给徐丘一个背影,进厨房做饭去了。
徐丘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地下空间里待了那么久,就算精气神还行,模样也必然是十分潦草。
于是他听了黄顺安的话,去洗了个澡,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下。
等他收拾完,黄顺安也已经做好饭了。
那么多天了,徐丘终于又吃到了正常的温热的饭菜,地下空间里的时光仿佛在做梦。
吃完饭,徐丘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道:“黄老,我需要一匹马。”
“已经备好了。”黄顺安一边吃饭,一边指了指屋外。
徐丘回头看去,才发现院子里早备好了马,马鞍上还有包袱,里面显然装着食物和水。
黄顺安,不知是凑巧还是怎样,竟然都帮他准备好了。
徐丘愣了下,黄顺安又掏出了一份地图,放在桌子上。“没出过远门吧?可千万别迷路了。”
徐丘的眼眶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湿润。
他撇过头去,悄悄抹了抹眼泪,想到了这些日子来遭到的各种人的算计,想到了过去那么多年,黄顺安的谆谆教导。
“徐丘,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走出去很难,有了机会,就要拼尽全力去把握。”
“去吧,替老夫见识一下广阔的世界。”
黄顺安感慨道,他知道徐丘要去参加镇魔司的考核,早早为他做好了远行的准备,却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
之前担心了那么多天,如今他出现了,他的准备也没白费,算是安心了。
徐丘郑重点了点头,收好桌上的地图,走向院子里的那一匹黄头大马。
翻身上马,黄顺安为徐丘解开缰绳,询问道:“你失踪这些天,你家里人恐怕都在担心,要不要老夫和他们说一声?”
徐丘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不能走漏任何一点风声。
等到他回来,家里人自然也就安心了。
“黄老,我还活着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徐丘提醒道。
黄顺安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听说县太爷也去郡城了,他儿子也要参加镇魔司的考核,似乎去给他鼓舞士气。”
徐丘闻言,嘴角似笑非笑。
“那敢情好,这回可热闹了。”
黄头大马出了院子,徐丘抽了下马鞭,马长吁一声,四蹄扬起。
“黄老,等我回来,做你的靠山!”
徐丘坚定的道,马快速奔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黄顺安目送他离去,那一句慷慨激昂的话语回荡在夜色中,令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这头隐龙,要出渊了……”
运阳郡城,郡守府内。
秦仪刚刚结束修炼,体内隐约有凤鸣声响起。
丫鬟巧玲敲响房门,秦仪遂睁开眼睛,一双美丽的眼眸里有霞光内蕴,神秀天成。
“可是乌山县那边有消息了?”秦仪开口,声音平淡。
巧玲摇了摇头,略有犹豫后,道:“是丁公子又来了,想见小姐你。”
秦仪柳眉微皱,“不是和你说过了,他来的话就说我在闭关静修,打扰不得。”
“和前几次一样,奴婢是这么说了没错。但今天丁公子有些反常,情绪激动,非要见小姐不可。”巧玲苦笑道。
“情绪激动?什么意思?”秦仪没听明白。
“丁公子听到了一些传言。”巧玲有所迟疑,见秦仪不耐烦了,赶忙道:“是关于乌山县的传言,丁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想向小姐求证。”
秦仪俏脸顿时冷若冰霜,“这男人没正经事做了吗?且不说传言是真是假,这与他有何关系?”
“那小姐,丁公子那边奴婢怎么回复啊?”巧玲问道。
“将他赶走。”秦仪冷冷回应。
巧玲知道小姐这是真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低头离去。
秦仪起身,推开窗,心情十分烦躁。
乌山县那边,听闻徐丘已经失踪多日,不知道是死是活。
若他真的死了,他的修士文牒就会被朝廷调出,到时他的那封举报信就会曝光。
这件事足以威胁她的生命,这些天来她寝食难安。
若不是父亲拦阻她,她已经跑去乌山县调查徐丘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