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钓魂之夜**
夜,像一块浸透墨汁的布,沉沉压在城南河上。渔棚外的风声夹杂着水波拍岸的节奏,仿佛天地在低语。陈小鱼坐在火堆旁,手中摩挲着那支h-98采样瓶,瓶中的暗红液体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血,又像被封印的怨念。鱼竿横放在膝上,血色纹路依旧微亮,如同沉睡中的脉搏。
吴哥的归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二十年的迷雾。他带来的“清源计划”图纸,详细标注了宏盛新项目如何利用“生态修复”之名,在湿地地下铺设新型排污管网,将老厂区的重金属废料以“植物吸收”为名,实则缓慢释放,制造“自然净化”的假象。更令人震惊的是,图纸背面,竟有一份手写名单——**“钩魂组”成员名录**。
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是:**周德海**。
陈小鱼猛地抬头,看向老周。
老周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木凳:“这……这不是我!我哥是周德海,可我……我从没参与过任何‘钩魂组’!”
吴哥冷冷道:“名单是我在1999年偷抄的。当时你哥是财务科主管,负责资金流向。他亲口对我说:‘只要账目做得干净,没人能查到我们头上。’”
“可我哥后来失踪了!”老周声音颤抖,“我找过他,报警过,可没人管!我以为他死了……我这些年帮小鱼,就是想赎罪,想证明我不是他们的人!”
阿珍看着丈夫,眼中充满复杂情绪:“吴哥,你确定……这名单是真的?”
“真的。”吴哥从怀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刻着“钩魂”二字,边缘有鱼鳞状纹路,“这是他们入组的信物。我从一个死去的成员身上找到的。你哥的编号是‘七’。”
渔棚内一片死寂。
陈小鱼低头看着鱼竿,忽然意识到——这竿,或许不只是父亲的遗物,更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钩魂组”秘密的钥匙。他想起父亲曾说:“有些鱼,不能钓;有些人,不能信;但有些真相,必须由你亲手钓上来。”
就在这时,鱼竿猛地一震!
浮漂剧烈跳动,竿身血纹全亮,竟发出低沉的“嗡——”声,如同悲鸣。陈小鱼心头一紧,这是前所未有的反应。
“它……在示警。”阿珍低声道。
“不,”吴哥神色凝重,“它在‘咬钩’。它感应到了什么。”
陈小鱼立刻抓起鱼竿,冲出渔棚,奔向河边。老周和阿珍紧随其后。吴哥则留下整理证据,准备明日发布。
河面漆黑如墨,雨后水位上涨,水流湍急。陈小鱼站在父亲当年常钓的石台,将鱼竿甩出。没有饵,只有那支h-98采样瓶绑在钩上,像一场仪式,也像一次召唤。
浮漂沉下,又浮起,再沉下。
忽然,竿尖剧烈弯曲,仿佛钩住了千斤重物!
“有东西!”陈小鱼大喊,双手紧握鱼竿,与水下力量角力。鱼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老周冲上来帮忙,三人合力拉拽。终于,一个黑沉沉的铁盒被拖上岸。铁盒锈迹斑斑,但锁扣完好,盒面刻着一行小字:**“1998.7.20,陈永生封”**。
“是我爸……”陈小鱼声音哽咽。
他用父亲的铜钥匙打开铁盒,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卷老式录音带,和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父亲与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宏盛实验室门口,其中一人,正是老周的哥哥——周德海。他们笑容满面,仿佛亲密无间。
录音机启动,沙沙的杂音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1998年7月20日,我录下这段话。若我遭遇不测,请将此带交予可信之人。钩魂组,由宏盛高层与地方政府个别官员组成,负责销毁污染证据、压制举报者。我已掌握财务科周德海与化验室吴某的账目往来,金额巨大……但吴某近日反常,似被胁迫。我决定明日将样本与录音送交省厅。若我未归,请查周德海与‘清源’项目前身——‘净流计划’……”**
录音戛然而止。
“吴某……是吴哥?”阿珍颤抖着问。
吴哥接过录音带,眼神复杂:“当年,他们抓了我妻子,逼我篡改数据。我……我改了。但我偷偷录下了这一切,也藏起了你爸的原始样本。后来,我假装失踪,逃入深山,等风声过去……可我没想到,你爸真的去了省厅,然后……就再没回来。”
他抬头,看向老周:“你哥,是主谋之一。你或许不知情,但你姓‘周’,就逃不掉这个因果。”
老周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我哥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家世代清白,他怎么能……”
“为了钱。”陈小鱼冷冷道,“为了权。为了掩盖真相,他们可以杀人,可以灭口,可以让自己亲兄弟背负罪名。”
忽然,鱼竿再次震颤,血纹如火焰般燃烧,竟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是城南河底,一座被淤泥掩埋的金属箱,箱上贴着“h-98”标签。
“还有东西在下面。”陈小鱼喃喃道,“父亲没钓完的,我要替他钓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引擎声。
三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车灯如刀,刺破夜色。车门打开,七八个黑衣人持棍棒逼近,领头者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把东西交出来。”那人声音沙哑。
陈小鱼将铁盒塞进阿珍怀里:“快走!去吴哥那儿!”
“我不走!”阿珍死死抓住他。
老周突然站起,挡在前面:“我是退休工人,你们敢动我?”
“退休?”黑衣人冷笑,“你哥是钩魂组元老,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一挥手,众人围上。
千钧一发之际,鱼竿猛然发光,血纹如藤蔓般缠绕陈小鱼的手臂,他感觉一股热流涌入心口,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钓魂,不是钓鱼。是钓回被沉没的正义。**”
他怒吼一声,挥竿横扫,鱼线如银蛇般甩出,竟将一名黑衣人绊倒。老周趁机抄起木棍,与对方搏斗。阿珍抱着铁盒,退向河岸。
“跑!”陈小鱼大喊。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呼啸而至,红蓝灯光划破黑暗。车门打开,一名女警持枪指向黑衣人:“警察!全部不许动!”
是林警官,市局刑侦队的旧案复查负责人。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这里有非法拘禁与证据销毁行为。”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小鱼手中的鱼竿上,“这竿……怎么发光?”
没人回答。
林警官蹲下,打开铁盒,看到录音带与照片,脸色骤变:“这……是陈永生的案子?”
“你认识我爸?”陈表示惊讶。
“他当年来局里报案,被以‘证据不足’打发走了。”林警官声音低沉,“后来他死了,案子成了悬案。但我一直留着卷宗。现在,我信了。”
她看向陈小鱼:“你愿意把证据交给我们吗?”
“可以。”陈小鱼说,“但我要参与调查。这不只是案子,这是我的命。”
林警官点头:“好。”
黑衣人被带走,但领头者临走前,冷冷看了陈小鱼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他知道,这还不是终点。
渔棚内,吴哥听完经过,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钩魂组’没那么简单。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保护伞。林警官能来,说明系统里有清醒的人。但……也可能有他们的人。”
“那我们怎么办?”阿珍问。
“发布。”陈小鱼将录音带复制件交给吴哥,“明天早上八点,全网发布。让所有人知道,城南河的毒,不是天灾,是人祸。”
“而我,”他握紧鱼竿,血纹缓缓平息,“要继续钓。钓出所有沉在河底的东西。”
夜深了,渔棚只剩一盏油灯。
陈小鱼坐在父亲常坐的位置,轻轻抚摸鱼竿。他忽然发现,竿身血纹的末端,竟刻着两个极小的字:**“守河”**。
他笑了。
“爸,我懂了。你不是要我当渔夫,是要我当‘守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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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
《第九章:守河盟》——证据发布后,舆论哗然;宏盛股价暴跌;林警官启动旧案重查;陈小鱼在鱼竿指引下,潜入河底打捞金属箱;而箱中,竟是一份签署于1998年的“生死契约”,上面有七个血指印,最后一个,正是陈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