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可行!”
“赶紧记下来!试验一下!”
一个上午的参观,温卿和林烨记了满满一本笔记。
不仅记了农机站的好东西,更记下了那些“疑难杂症”。
午饭是在农机站食堂吃的。
很简单:馒头,白菜炖粉条,还有一碗蛋花汤。
但大家吃得很香——特别是那些从村里来的代表,难得吃上这么一顿“公家饭”。
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
温卿和林烨没休息,而是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整理笔记。
“变速箱卡滞问题,可以做校正夹具。”
林烨在笔记上标注,“需要计算齿轮材料的屈服强度和矫正力矩。”
“喷灌过滤系统,要做模型试验。”
温卿翻到那一页,“先做个小型的,验证离心分离效果。”
王主任端着两杯水走过来:“两位同志,辛苦了啊。”
他把水递过来,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说实话,我管农机站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参观的。但像你们这样,真懂技术,真能看出问题的,不多。”
温卿接过水:“王主任过奖了。”
“不是过奖。”
王主任认真地说:
“你们提的那些建议,都是我们头疼很久的问题。
特别是变速箱那个,省里专家来看过,说得用精密机床修。
你们那个矫正夹具的想法,简单,实用,适合我们基层。”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们能不能……在农机站多留两天?帮我们把那几个问题都捋一捋?”
温卿看向林烨。林烨点头。
“可以,”温卿说,“但要跟公社请示。”
“没问题!”王主任拍大腿,“我去跟你们领导说!”
下午的参观本来计划去仓库看配件管理,但王主任直接把人带到了会议室。
“同志们,咱们今天改变一下计划。”
王主任站在前面,“林家村的温卿和林烨同志,上午提出了一些很有价值的建议。咱们下午就开个技术研讨会,把农机站的老问题都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会议室里挂起了黑板。王主任亲自写下了几个议题:
1. 拖拉机发动机过热改进方案
2. 变速箱卡滞问题解决方案
3. 喷灌系统过滤优化
4. 老旧进口农机配件国产化可行性
温卿和林烨被请到前排。
起初,农机站的技术员们还有些不服气——两个年轻人,还是从村里来的,能有什么高见?
但温卿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
她讲发动机散热,不是空谈理论,而是画出了详细的气流图——风扇怎么改角度,散热片怎么加翅片,导流罩怎么做形状。
她讲变速箱,直接给出了齿轮矫正夹具的设计图,连每个零件的尺寸都标好了。
她讲喷灌过滤,更是拿出了完整的离心分离器设计方案,还现场计算了不同流速下的分离效率。
林烨则补充理论依据——力学公式,流体计算,材料性能参数。
他说话不快,但每句话都切中要害。
一个下午,四个议题全部有了突破性进展。
散会时,农机站的技术员们围着温卿和林烨,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温卿同志,那个导流片的倾斜角度怎么确定?”
“林烨同志,齿轮矫正的压力值怎么计算?”
“你们这些知识,是从哪儿学的?”
温卿的回答依然简短:“实践中学的。”
林烨则说:“理论结合实际。”
傍晚,回公社的卡车上,气氛完全不同了。
上午来时,大家还只是普通参观者。
现在,温卿和林烨几乎成了明星。
其他大队的代表都凑过来,问东问西。
“温卿同志,我们大队的拖拉机也老过热,你能帮看看吗?”
“林烨同志,我们那的抽水机老是漏水,有没有办法?”
温卿和林烨一一解答,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在点子上。
带队干部坐在前面,脸上带着笑。
他本来以为这次参观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林家村这两个年轻人,真给公社长脸了。
车到公社时,天已经黑了。
王强他们早就等在公社门口,见车来了,一窝蜂围上来。
“温卿姐!林烨哥!怎么样?农机站好玩吗?”
“学到什么好东西了?”
温卿从车上下来,把那个草编挎包递给赵小草:“笔记在里面,回去大家一起看。”
林烨则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这是农机站给的,一些农机的标准图纸。可以借鉴。”
回村的路上,大家簇拥着温卿和林烨,像迎接凯旋的英雄。
月光洒在土路上,一群年轻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强扛着那卷图纸,边走边说:“温卿姐,你们在农机站是不是大显身手了?我听说公社张干部回来时,一直夸你们呢!”
温卿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夜空。
星空很亮,银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横跨天际。
她想起末世时,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看不到星星。
人们忙着求生,没时间仰望星空。
而现在,她可以走在这样的星空下,和一群人一起,朝着一个光明的方向前进。
“温卿姐,”
赵小草小声问,“县里是不是很大?很繁华?”
“还好。”温卿说,“但不如村里安静。”
这是实话。
在县城,她看到了一些新东西,但也看到了更多问题——物资匮乏,技术落后,人才短缺。
这个国家要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
但温卿没睡,她在油灯下整理笔记。
那些在农机站看到的问题,那些讨论出的解决方案,都要整理出来,变成技术小组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林烨也没睡。
他在牛棚里,就着微弱的灯光,计算着齿轮矫正夹具的具体参数。
两人在不同的地方,做着同一件事。
为了同一个目标。
夜渐深,村里最后一点灯光也熄灭了。
只有山脚的土坯房和牛棚,还亮着微弱的光。
像两颗星子,在黑夜中坚持发光。
等待着黎明,等待着新一天的开始。
从县农机站回来的第二天,技术小组的工作室里气氛格外严肃。
温卿把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摊在工作台上,林烨则挂起了在农机站带回来的几张标准图纸。
所有人都围过来,眼睛发亮地看着这些“宝贝”。
“这次去县里。”
温卿开口,声音平静但有力,“我们看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差距。”
她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差距。
“县农机站的设备,比咱们先进。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发动机过热,变速箱卡滞,喷灌系统堵塞。”
温卿的目光扫过每个人,“这些问题,不是专家解决不了,而是基层缺乏足够的技术力量和加工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