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的晨雾还没散,煤铁工坊旁的空地上已立起半截船身 —— 十几根丈许长的橡木拼成龙骨,像一条伏在地面的巨鲸,巴图尔正带着工匠们用铁铆钉将船板钉在龙骨上,铁锤敲击的 “叮叮当当” 声,穿透薄雾,飘向远处的麦田。赵磊手里攥着蒸汽船的图纸,指尖在 “船桨传动装置” 处反复摩挲,身后传来虞姬的脚步声,她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刚熬好的桃花粥。
“先喝碗粥再琢磨,” 虞姬把布包递过去,目光落在船身上,“木匠说橡木龙骨够结实,可发动机怎么固定在船上?万一航行时晃动,管道断了就麻烦了。”
赵磊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指着图纸上的铁架结构图:“我让巴图尔做了个‘十字铁架’,把发动机牢牢焊在龙骨上,四周再用弹簧垫着,能缓冲晃动。就是船桨的叶片,得用硬木加铁皮,不然渭水的暗礁容易撞坏。”
正说着,巴图尔举着个铁皮船桨跑过来,脸上沾着木屑:“将军!您看这桨叶,俺在木芯外裹了两层熟铁皮,用铆钉固定,就算撞着石头,也顶多掉块铁皮,不耽误用!” 他把船桨放在地上,用脚踩了踩,铁皮发出 “砰砰” 的闷响,纹丝不动。
周仓扛着根铁管从工坊里出来,插嘴道:“俺把蒸汽管道加粗了,用铜接头连接,就算晃动也不容易裂。昨天试了试发动机,力道够大,带动这船桨,肯定比人力划船快!”
三人围着船身商量细节时,拓跋烈骑着马从镇外疾驰而来,马身上的鬃毛都被汗水打湿,他勒住缰绳,声音带着急喘:“阿磊!不好了!邻县的王豪强派人拦了咱们的盐运矿车,说渭水南岸的盐道归他管,要咱们每车交十两银子‘过路费’,不然就不让走!”
“王豪强?” 赵磊眉头一沉 —— 这王虎是邻县的地头蛇,据说手下有几百号打手,垄断了南岸的盐运和粮道,之前拓跋烈谈盐运时,就听说过他的蛮横。周仓一听就炸了,攥着铁管就要往马背上跨:“俺去会会他!凭啥收过路费?这盐道是朝廷的,又不是他自家的!”
“别急,” 虞姬拉住周仓,轻声道,“王虎人多势众,硬拼会伤了矿工和伙计。咱们先去看看情况,要是能谈,就先稳住他;谈不拢,再想别的法子。” 她转头看向赵磊,“染坊的第一批彩布明天就能装船,要是盐运断了,咱们的银子周转不过来,汽船的最后工序也会受影响。”
赵磊点头,把图纸递给巴图尔:“你先盯着船身建造,尤其是船桨和发动机的衔接,我和周仓、拓跋烈去南岸看看。” 他翻身上马,玄铁长枪斜背在肩上,“带上二十个矿工,都配着铁镐和短刀,防着王虎的人动手。”
渭水南岸的盐道旁,三辆蒸汽矿车停在路边,王虎的十几个打手正围着矿工们推搡,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提着柄鬼头刀,唾沫横飞地喊:“要么交银子,要么把矿车留下!王老爷说了,这道上的规矩,就得按他的来!”
矿工们攥着铁镐,却不敢真动手 —— 之前有个反抗的伙计,被打断了腿,扔在路边没人管。赵磊的马队刚到,那横肉汉子就转头看来,见赵磊身披铠甲,身后跟着带刀的矿工,脸色微变,却还是硬着头皮喊:“哪来的野路子?敢管王老爷的事?”
赵磊翻身下马,走到矿车前,目光扫过被推倒的矿工,声音冷得像渭水的冰:“矿车是咱们的,盐是邻县盐商订的,你凭啥拦着?”
“凭啥?” 横肉汉子拍着胸脯,“这南岸的路,从东到西,都是王老爷的地盘!要过就得交过路费,不然 ——” 他的话没说完,周仓已上前一步,铁管 “啪” 地砸在他脚边的石头上,碎石溅起,吓得他往后跳了半步。
“不然怎样?” 周仓瞪着眼,“俺们将军护着这一方百姓,造矿车、修工坊,让大家有饭吃,你倒好,靠着欺负人过日子!今天这矿车,俺们还就走定了!”
横肉汉子见周仓凶,又看向赵磊身后的矿工,个个眼神凌厉,知道硬拼讨不到好,却还是嘴硬:“你们等着!俺这就去报王老爷,有本事你们别跑!” 说着,带着打手们灰溜溜地走了。
矿工们都松了口气,拓跋烈皱眉道:“王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派人来破坏铁轨,或者拦咱们的汽船。”
赵磊蹲下身,查看矿车的车轮,还好没被损坏:“先把盐运回去,周仓,你带十个矿工留在铁轨旁巡逻,尤其是后山的陡坡和弯道,别让他们搞破坏。拓跋烈,你去跟盐商说,让他们多派些人护送盐队,咱们这边也加派人手,两边接应。”
安排好盐运的事,赵磊和虞姬回到工坊时,巴图尔已把蒸汽发动机吊装到船身上 —— 发动机被十字铁架固定在龙骨中央,管道顺着船身两侧延伸到船尾,连接着两个巨大的铁制船桨。工匠们正在给船身刷桐油,防止漏水,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船身上,桐油泛着金黄的光。
“将军!就差装船舵和帆了!” 巴图尔擦着汗,指着船首的位置,“俺找木匠做了个铁包木的船舵,转起来灵活,还结实。帆是备用的,要是蒸汽不够,就挂帆借风。”
虞姬走到船尾,看着船桨的传动装置,忽然说:“我在《考工记》里看到,船桨可以装个‘倒挡’,就是在传动轮上加个反向齿轮,要是遇到浅滩,能倒着退出去,不用人推。”
赵磊眼睛一亮,立刻让巴图尔找铜匠打反向齿轮:“这个太重要了!渭水有些河段浅,要是没倒挡,船陷进去就麻烦了。明天中午前能装好吗?咱们后天就试航。”
“能!” 巴图尔拍着胸脯,“俺今晚不睡觉,也得把反向齿轮装上!”
当天夜里,煤铁工坊的灯亮了一夜 —— 巴图尔和铜匠们围着熔炉,敲打反向齿轮;周仓带着矿工在铁轨旁巡逻,火把的光在夜色中晃动,像一串流动的星;染坊里,姑娘们连夜打包彩布,王婶拿着账本,逐一核对数量:“月牙泉布五百匹,沙漠胡杨布三百匹,胡桃纹布两百匹,明天一早就能装船。”
第二天中午,反向齿轮终于装好,赵磊亲自试了试 —— 转动操纵杆,船桨正向转动,再扳动另一根杆,船桨立刻反向划水,力道均匀,没有卡顿。巴图尔站在一旁,笑得露出白牙:“虞姑娘的法子真管用!这下就算遇到浅滩,也不怕了!”
傍晚时分,渭水边挤满了人 —— 村民们都来围观蒸汽船,孩子们围着船身跑,手里拿着刚编的柳条帽;李婶和几个婶子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馒头和鸡蛋,要给试航的人带上;柳老板也来了,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一面写着 “通江达海” 的锦旗。
“赵将军,虞姑娘,” 柳老板把锦旗递过去,“这船要是能通渭水,咱们的彩布就能卖到江南,到时候订单肯定更多!我已经跟江南的布庄联系好了,只要船能到,他们就来拿货。”
赵磊接过锦旗,挂在船首,高声说:“多谢柳老板!明天一早,咱们就试航,顺渭水而下,先到邻县的码头,再往江南去!”
可天刚黑,巡逻的矿工就跑回来报信:“将军!不好了!后山的铁轨被人撬了好几段,还放了火,烧了些枕木!”
赵磊和周仓立刻带着人赶去 —— 铁轨旁的枕木还在冒烟,好几段铁轨被撬下来,扔在路边,上面有明显的斧凿痕迹。周仓蹲在铁轨旁,捡起一块带火星的木片,咬牙道:“肯定是王虎干的!他白天没讨到好,夜里就来搞破坏!”
“别慌,” 赵磊看着被破坏的铁轨,冷静道,“咱们有备用的铁轨和枕木,连夜修补,明天一早肯定能修好。另外,拓跋烈,你带些人去王虎的庄子附近盯着,别让他再派人来。”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 矿工们扛着备用铁轨,周仓指挥着用铁撬棍把铁轨复位,巴图尔用铁锤将铆钉砸进枕木,虞姬则带着医馆的人,给帮忙的村民递水、包扎被烫伤的手。夜色中,火把的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却没人喊累。
凌晨时分,铁轨终于修补好,赵磊让人用矿车试了试 —— 车轮平稳地驶过修补处,没有晃动。周仓擦着汗,喘着气说:“还好赶上了!明天一早,矿车先运矿石,再装布,不耽误试航。”
天刚亮,蒸汽船旁就热闹起来 —— 矿工们将彩布搬上船,码得整整齐齐;巴图尔往锅炉里填煤,点燃火,蒸汽 “呜呜” 地从管道里冒出来,压力表的指针慢慢上升;赵磊、虞姬、周仓、拓跋烈、巴图尔、柳老板都上了船,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船工,负责观察水情。
“开船!” 赵磊一声令下,巴图尔扳动操纵杆,船桨 “哗啦” 一声划开水面,蒸汽船缓缓驶离岸边。村民们挥舞着手臂,高声欢呼;孩子们追着船跑,喊着 “铁船开啦!铁船开啦!”
船身平稳地在渭水行驶,速度越来越快,比旁边的人力渡船快了两倍还多。虞姬站在船头,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望着两岸倒退的杨柳,笑着对赵磊说:“你看,咱们的船真的开起来了!以后,彩布和铁器就能顺着渭水,卖到更远的地方。”
赵磊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远方 —— 渭水滔滔,通向江南,再往南,就是更广阔的天地。他忽然想起在西域的沙场上,曾梦想着有一天能让中原和西域连通,如今,蒸汽船打通了渭水商路,这梦想已迈出了第一步。
可刚驶到邻县的码头,就见岸边站着十几个带刀的汉子,为首的正是王虎 —— 他穿着绸缎长袍,手里把玩着两颗铁球,脸上带着阴笑:“赵将军,别来无恙啊!这船倒是不错,可惜,这码头是我的地盘,要停船,还得交‘停泊费’。”
周仓立刻就要拔刀,赵磊按住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视王虎:“王老爷,盐道的过路费,你要不到;铁轨的破坏,我没追究;现在又要停泊费,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贪心?” 王虎冷笑一声,挥手让汉子们围上来,“这渭水南岸的地盘,都是我的,我想收多少,就收多少!你要么交银子,要么把船留下,不然,别想离开这里!”
柳老板站出来,沉声道:“王老爷,我是京城的布商,这船里的彩布是要运到江南的,要是耽误了交货,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王虎瞥了柳老板一眼,不屑道:“京城的布商又怎样?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他刚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 —— 拓跋烈带着十几个骑兵赶来,马刀出鞘,寒光闪闪,身后还跟着邻县的盐商,带着几十个盐工。
“王虎!你别太过分!” 盐商气得脸色通红,“赵将军帮咱们运盐,让咱们有饭吃,你却处处刁难,真当没人能治你了?”
王虎见对方人多,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硬撑着:“你们……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跟县里的李县丞有关系!”
“李县丞?” 赵磊冷笑,“我已经让人把你破坏铁轨、勒索过路费的事,报给了知府大人,你觉得李县丞还能护着你?”
王虎这才慌了,手里的铁球 “啪” 地掉在地上 —— 他知道知府大人刚正不阿,要是真被举报,肯定没好果子吃。他后退一步,强装镇定道:“今天算我倒霉,你们…… 你们走吧!” 说着,带着汉子们灰溜溜地走了。
码头的人都松了口气,盐商握着赵磊的手,感激道:“多谢赵将军!要是没有你,咱们的盐运就真断了!”
赵磊笑着摇头:“都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好日子。现在码头没事了,咱们继续往江南去。”
蒸汽船再次启航,驶离邻县码头,渭水的浪拍打在船身上,发出 “哗哗” 的声响。柳老板站在船尾,望着越来越远的码头,对赵磊说:“赵将军,你这不仅是造了一艘船,更是打通了一条商路啊!以后,中原的铁器、彩布,西域的香料、宝石,都能通过这条商路流通,你这功劳,可不小啊!”
赵磊望着远方的江面,轻声道:“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过上太平日子,不再受战乱和豪强的欺负。这条商路,只是一个开始。”
虞姬靠在他身边,指着船旁的水面,一群鱼跟着船尾的浪花跳跃:“你看,连鱼儿都在跟着咱们的船,像是在为咱们祝福。等咱们到了江南,把彩布卖出去,再把江南的丝绸运回来,咱们的工坊就能扩得更大,就能让更多人有活干。”
巴图尔坐在船舷上,擦着船桨上的水,笑着说:“等汽船多造几艘,咱们就能去西域,把月牙泉的水、胡杨的种子运回来,种在中原的土地上,让西域和中原的东西,都能在这儿长起来。”
周仓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俺觉得,咱们以后可以建个大城,把工坊、染坊、矿场都集中起来,再修更多的铁轨,通更多的汽船,让周围的村子都来这里做生意,变成最热闹的地方!”
赵磊听着大家的话,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 从西域归来,到重建家园,从造铁犁、水车,到建工坊、汽船,从应对豪强的刁难,到打通渭水商路,每一步都离不开伙伴们的支持和百姓的信任。而这一切,只是 “霸业” 的开端 —— 他要建立的,不是称王称霸的霸业,而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中原与西域交融繁荣的太平霸业。
夕阳西下时,蒸汽船驶进一片宽阔的江面,远处的江南码头已隐约可见,岸边的商户们正翘首以盼。赵磊站在船头,迎着晚风,玄铁长枪斜背在肩上,船首的 “通江达海” 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虞姬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片胡杨叶 —— 那是从桃树下的胡杨苗上摘的,叶片翠绿,带着生机。
“胡杨苗已经长到五尺高了,” 虞姬轻声说,“等咱们回去,就能看到它长得更壮了。”
赵磊接过胡杨叶,放在掌心,望着江南的方向:“等咱们从江南回来,就开始造更多的汽船,修更长的铁轨,建更大的工坊。还要办学堂,让孩子们读书学手艺;开医馆,让百姓们看得起病。总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中原和西域的中心,再也没有战乱,没有豪强,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虞姬点点头,眼中映着夕阳的光:“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起实现这个梦想。”
远处的江南码头传来欢呼声,商户们已看到驶来的蒸汽船,挥舞着手臂。巴图尔、周仓、拓跋烈都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激动。柳老板笑着说:“咱们的霸业,从这渭水开始,要通到江南,通到西域,通到天下!”
赵磊举起手中的胡杨叶,高声说:“对!通到天下!让太平的日子,像这渭水的浪一样,永远流淌!”
蒸汽船驶过最后一道江湾,稳稳地停靠在江南码头。岸边的商户们涌上来,围着彩布和铁器,惊叹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洒在船身上,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像一层温暖的金纱。
赵磊和虞姬并肩站在船头,望着眼前的繁荣景象,心中清楚 —— 这只是他们霸业征程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更多的机遇,更多的梦想等着他们去实现。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只要百姓们支持,只要伙伴们相伴,就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
渭水的浪还在拍打着船身,像是在为他们的征程鼓掌;江南的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像是在为他们的梦想祝福。而那片小小的胡杨叶,被赵磊小心翼翼地收好,将成为他们霸业征程中,最珍贵的纪念 —— 纪念着从西域到中原的坚守,纪念着从工坊到汽船的奋斗,纪念着同心协力、共赴太平的初心。
夜色渐深,江南码头的灯火亮了起来,像一串落在江边的星。蒸汽船的锅炉还在微微发热,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明天新的航程。而赵磊和他的伙伴们,也在这灯火中,开始规划着下一段征程 —— 一段通向天下太平、万邦交融的霸业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