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口的晨露还沾在焦黑的芦苇杆上,赵磊就蹲在阿木的坟前 —— 坟头新培的土上,撒着一圈麦种,是他昨天亲手播下的,此刻已有两三粒冒出了嫩白的芽尖。风掠过沙丘,带着麦种的清甜,像是阿木在轻声回应。“等你看到金黄的麦浪,就知道咱们守住了麦田。” 赵磊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土,把被风吹歪的芽尖扶直,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昆莫带着乌孙部落的长老们来了。
“赵将军,俺们首领让俺把这个带来。” 昆莫递过一个羊皮袋,里面装着颗粒饱满的西域良种,“这是俺们乌孙的‘雪麦’,耐严寒、产量高,种在沙丘梯田里正好。首领说,从今往后,乌孙的麦田和楚地的麦田就是一家人的田,俺们一起守!” 长老们跟着点头,手里捧着用兽皮包裹的礼物 —— 有西域的彩色织物,有锋利的青铜农具,还有晒干的草药,都是乌孙人最珍贵的东西。
赵磊接过羊皮袋,指尖触到袋上的羊毛,心里满是暖意。他转身指向远处的沙丘:“俺们已经让农兵和林胡的兄弟开始改梯田了,从山脚到山顶,修三层,每层都留引水沟,雪麦种在最上层,能避开春汛。” 刘邦扛着一把木犁走过来,犁头是用缴获的匈奴弯刀改的,刃口磨得发亮:“俺们还把俘虏的匈奴兵编了‘垦田队’,教他们种麦,学会了就给他们分田,谁种得好,还能把家人接来 —— 总比让他们在草原上抢粮强。”
匈奴俘虏阿古拉(此为与前先锋将领同名的普通俘虏,非同一人)正跟着齐地农匠学修梯田,手里的夯土杵打得 “咚咚” 响。他之前是单于帐下的普通骑兵,家人在漠北草原受冻挨饿,听说学会种麦能分田,干活格外卖力。“俺要是早学会种麦,就不用跟着单于抢粮了。” 阿古拉用生硬的汉话对身边的农匠说,“俺想把老婆孩子接来,一起种麦,再也不打仗了。” 农匠笑着点头,把手里的木尺递给她:“先把田埂修直,按赵将军说的‘一尺宽、两尺高’,这样才能存住水。”
虞姬带着淮南妇娘们和乌孙妇娘来了,她们推着小车,车上装着刚熬好的小米粥和蒸红薯,还有缝好的粗布手套 —— 修梯田要搬石头、夯土,手套能护住手。“大家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干!” 虞姬把粥碗递给阿古拉,又给乌孙妇娘递了双手套,“这手套是用淮南的麻布做的,结实,你们修梯田时戴着,别磨破了手。” 乌孙妇娘接过手套,用乌孙话道谢,虽然语言不通,却能从彼此的笑容里感受到善意。
正午的日头升得高了,沙丘上的梯田已经修出了第一层轮廓。林胡牧民阿骨带着族人,用兽皮绳把石头捆起来,往梯田上运;乌孙人则用西域的青铜锄,把土层刨得松软;楚地农兵和匈奴俘虏一起夯田埂,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人喊累。刘邦站在梯田顶端,用木杆量着引水沟的坡度:“沟要往东南斜,这样能接住春汛的水,还能顺着沟流到下层梯田,一点都不浪费。” 赵磊走过去,手里拿着一张 “梯田灌溉图”,是他按现代梯田技术画的:“再在每层梯田旁挖个蓄水池,下雨时存水,天旱时就能浇地,雪麦耐旱,但灌浆期也需要水。”
正说着,小豆子跑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纸条,跑得太急,裤腿沾了不少泥:“霸王!斥候大哥从鲜卑草原回来,带了急报!”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还沾着沙尘:“匈奴单于已联合鲜卑慕容部,收拢残兵两万,还得到了西域姑师国的支持,姑师国答应提供战马和粮食,想在秋收前偷袭黄沙口的麦田!”
赵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纸条递给昆莫:“姑师国是西域小国,一直跟乌孙有摩擦,怎么会帮单于?” 昆莫接过纸条,眉头皱得紧紧的:“姑师国的国王贪财,肯定是单于给了他们好处。俺们乌孙跟西域的于阗、莎车等国关系好,他们也恨姑师国的霸道,要是能联络上他们,就能断了单于的后援!”
刘邦蹲在梯田边,用手指在土里画着:“俺觉得这事得两步走:第一步,派个人去西域联络于阗、莎车,跟他们说单于要是赢了,下一个就会抢他们的粮;第二步,咱们在黄沙口的梯田里埋些‘土雷’—— 用陶罐装着火药和碎石,单于的人来偷麦田,一踩就炸,既能伤他们,又能预警。” 他转头对赵磊笑,“这土雷是俺在沛县时听老猎人说的,俺们可以用淮南水师的火药试试。”
赵磊眼前一亮,这正是现代 “简易爆炸装置” 的雏形。“就按刘大哥说的办!” 他对昆莫说,“麻烦你派巴图去西域,他熟悉乌孙话,还懂汉话,跟于阗、莎车的人好沟通。” 又对阿骨说,“你带林胡牧民去准备陶罐和火药,按刘大哥说的做土雷,埋在梯田的田埂下,做上记号,别伤了自己人。”
巴图立刻应下,从怀里掏出一块乌孙的狼形玉佩:“俺带着这个去,于阗的国王认识这玉佩,肯定会信俺。俺还会跟他们说,只要帮咱们打退单于,赵将军就会派农匠去教他们种雪麦,给他们送西域没有的良种!” 他翻身上马,马蹄踏过刚修的梯田旁的小路,朝着西域的方向疾驰而去,扬起的沙尘里,还带着麦种的气息。
虞姬走到赵磊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刚缝好的皮袄,是用乌孙送来的羊皮做的:“西域比漠北还冷,巴图去那边,得穿暖和些。” 她把皮袄递给赵磊,让他转交给巴图的随从,“我还让妇娘们装了些麦种和草药,麦种给于阗的人当样品,草药能治风寒,路上用得上。” 赵磊接过皮袄,指尖碰了碰她冻得发红的手指 —— 她昨夜缝皮袄到半夜,今早又早起熬粥,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你也别太累,” 赵磊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盔甲里暖着,“梯田要修,结盟要办,但你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傍晚时分,黄沙口的梯田已经修好了两层,第三层也快到顶了。夕阳洒在梯田上,土埂的轮廓像金色的台阶,从山脚延伸到沙丘顶端。乌孙妇娘和淮南妇娘一起在梯田旁种上了耐旱的沙棘,既能固土,又能结出果子,秋天还能给麦种当肥料。“俺们乌孙的草原上也有沙棘,” 乌孙妇娘用手比划着,“秋天结的果子红红的,能熬成酱,配麦饼吃特别香!” 虞姬笑着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一张 “沙棘种植图”:“这是俺按赵将军说的画的,种在梯田的角落,不会占麦种的地方,还能护着田埂。”
赵磊和刘邦、阿骨坐在梯田顶端,望着远处的麦田 —— 代郡的麦苗已经长到三寸高,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晃动,像一片绿色的海。“等秋收了,咱们把雪麦和楚地的麦种混着种,” 赵磊说,“既能提高产量,又能让麦子更耐旱,以后漠北的草原、西域的绿洲,都能种上咱们的麦种。” 刘邦喝了口酒,指着西域的方向:“要是巴图能说动于阗、莎车,咱们就能前后夹击单于,让他在鲜卑草原待不下去!” 阿骨握着弓箭,眼里满是坚定:“俺们林胡的骑兵也准备好了,只要单于敢来,俺们就射穿他的马腿,让他再也抢不了麦田!”
夜色渐浓,沙丘上亮起了火把,像星星落在梯田的台阶上。虞姬带着妇娘们送来晚饭,是用新磨的麦粉烙的饼,配着沙棘酱,还有熬好的羊肉汤。大家围坐在一起,不管是楚地人、林胡人、乌孙人,还是匈奴俘虏,都捧着碗吃得香甜。阿古拉捧着麦饼,眼里满是满足:“俺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饼,等俺种出麦来,也要给老婆孩子烙这样的饼!”
赵磊望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 曾经的敌人,如今围坐在一起吃着同一张麦饼;曾经的战场,如今变成了孕育希望的梯田。他知道,单于还在鲜卑草原虎视眈眈,姑师国还在背后搞鬼,但只要这些不同部落的人能拧成一股绳,只要麦田还在生长,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守不住的太平。
“等巴图从西域回来,咱们就开始准备,” 赵磊放下碗,目光望向西域的方向,“单于想抢咱们的麦收,咱们就先断了他的后路,让他知道,靠劫掠活不下去,只有种麦,才能有安稳的日子。” 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眼里满是坚定,身后的梯田里,麦种的芽尖在夜色中悄悄生长,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