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境终于褪去残雪,张村的麦田里泛着湿润的土香——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土块被润得松软,踩上去能陷进半指深。赵磊牵着一根浅蓝细布绳站在田埂上,绳上每隔一尺五寸就系着个红布条,是虞姬用淮南送来的染线缝的“行距标记绳”。他弯腰把绳的两端固定在木柱上,直起身时,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按这绳的间距播种,麦苗长起来通风好,不容易生虫,还能让阳光照到每株苗,收成能多一成。” 刘邦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个竹筒改制的“播种器”——竹筒底部钻了些小孔,里面装着筛选好的旱麦种,是他按沛县老农学的法子做的:“赵兄弟这绳拉得匀,俺这播种器也趁手。你看,握住竹筒晃着走,种子从孔里漏出来,每步漏多少都有数,比用手撒匀多了,还省力气。”他起身示范了两步,种子果然顺着小孔均匀落在土里,红布条标记的行距间,正好形成一条整齐的种沟。 “刘大哥这法子好!”李老栓凑过来,看着土里的种子,眼里满是新奇,“以前俺们用手撒种,有的地方密得能长出‘苗堆’,有的地方稀得能看见土,收的时候差不少粮。今年有这绳、这播种器,肯定能种得齐整!”小豆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刘邦身后,帮着捡落在绳外的种子:“刘爷爷,您慢些走,别把种子撒到绳外面,霸王说那样就不匀了!” 齐地农匠王师傅带着徒弟们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把改制的碎土耙——耙齿比普通耙子密,是按赵磊的图纸改的,能把没化透的小土块打碎。“赵将军,这土看着软,底下还有些冻硬的小块,得用碎土耙再搂一遍,不然种子埋在硬土块下,芽发不出来。”王师傅说着,举起耙子示范,耙齿划过地面,小土块瞬间被打碎,露出湿润的细土。 赵磊立刻让村民们分了碎土耙,自己也拿起一把跟着搂:“大家搂土时注意,别把种沟弄乱了,就顺着绳的方向搂,把土块碎在种沟旁边,等会儿盖土时正好用。”他转头看向虞姬,她正提着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刚煮好的小米粥和麦饼,竹篮底垫着厚棉絮,还冒着热气:“大家先歇会儿,喝碗粥垫垫肚子,春耕累,别饿着。” 虞姬把粥碗递给赵磊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发现他的手有些凉:“你早上没戴护腕,是不是落在协作点了?”她从布包里掏出一副护腕,是用之前缝护膝剩下的棉布做的,“快戴上,刚下过雨,土凉,别冻着关节。”赵磊接过护腕戴上,暖意顺着手腕传到心口,突然想起现代人常说的“细节决定成败”——这护腕、这行距绳、这播种器,看似都是小事,却都是让春耕顺利、让收成变好的关键。 正说着,麦田东侧突然传来喊声——负责引水的阿禾挥着手臂,示意水源出了问题。赵磊和刘邦立刻跑过去,只见通往麦田的水渠被昨夜的雨水冲垮了一段,水流顺着缺口往旁边的荒地里淌,麦田里的土已经开始变干。“这可咋整?要是没水,刚播的种子会干死!”阿禾急得直跺脚,手里的锄头都忘了放下。 刘邦蹲在水渠旁,摸了摸冲垮的堤岸:“别慌!这堤岸是‘沙土’,容易冲垮,咱们用附近的黏土和麦糠混合,再掺些碎草绳,就能把缺口堵上。俺在沛县时,村里的水渠也常冲垮,就用这法子堵,比单用土结实。”赵磊立刻补充:“再让淮南水师的人把水车推过来,从旁边的蓄水池引水,先把麦田浇一遍,别等堵好渠再浇,种子等不起。” 消息传得很快,淮南水师的士兵推着水车来了,虞姬则组织妇娘们抱来麦糠和碎草绳。大家分工协作:男人们用黏土、麦糠和草绳堵水渠缺口,女人们帮着推水车引水,孩子们则跟着小豆子,用小瓢把水浇在种沟旁的干土上。小豆子的棉鞋沾了泥水,却依旧跑得飞快:“阿禾哥,这边的土干了,快让水车往这边挪挪!” 正午时分,水渠的缺口终于堵好,水车引的水顺着渠沟流进麦田,湿润的土香里混着水汽,让人心里踏实。王师傅蹲在田埂上,用手指挖了点土,捏了捏:“这土湿度正好,种子埋在这样的土里,三天就能发芽,十天就能长出两寸高的苗。”他转头对赵磊笑,“还是你们想得周全,又有绳拉行距,又有水车引水,还有刘大哥的老法子补漏,这春耕比俺们齐地还顺。” 刘邦坐在田埂上,喝着虞姬递来的小米粥,望着整齐的种沟和流淌的渠水,突然感慨:“俺以前在沛县种田,哪有这么多好法子?靠的就是老经验瞎琢磨,收多收少全看天。如今跟着赵兄弟,才知道种田也能‘算着来’——行距算着、水量算着、甚至连种子撒多少都算着,这才是真的‘靠人不靠天’。” 赵磊拍了拍他的肩:“刘大哥的老经验也重要,要是没你说的‘黏土掺麦糠’,这水渠缺口还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咱们这是‘新法子’配‘老经验’,才能把春耕做好。”他转头看向虞姬,她正拿着小本子记录:“今天播了三亩地,水渠堵了一个时辰,水车引水浇了两亩半,土壤湿度六成——都记着呢,晚上整理到农情手册里,给其他村子做参考。” 傍晚时分,第一天的春耕任务完成,麦田里的种沟整齐排列,红布条在夕阳下泛着浅光,渠水还在缓缓流淌,滋润着刚播下的种子。村民们收拾工具往回走,李老栓哼着吴县的春耕歌谣,小豆子牵着刘邦的手,问东问西:“刘爷爷,您说种子什么时候能发芽?发芽了是不是就能长出麦子了?” 赵磊和虞姬并肩走在最后,望着远处的麦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等这批麦种发芽了,咱们就在每个村建个‘农情站’,”赵磊轻声说,“让村民们每天记录土壤湿度、苗高,要是有病虫害,能及时报给农匠,别等严重了才处理。”虞姬点头,帮他拂去肩上的草屑:“还要教大家做‘苗情对比图’,把用新法子种的和老法子种的放一起,让大家亲眼看看差别,这样推广起来更顺。” 晚风拂过麦田,带来湿润的土香,远处的了望哨上挂着红灯,是“安全”的信号。这不是轰轰烈烈的征战,却是最扎实的“兴邦”——整齐的种沟里埋着的不只是麦种,还有北境的希望;协作的身影里藏着的不只是春耕的力量,还有同盟共济的根基。而这,只是赵磊心中“跨疆太平”的又一步——从吴县的田埂到北境的麦田,从春耕的种子到秋收的粮囤,他们正用一双双沾满泥土的手,一点点筑牢属于百姓的“大帝国”——不是靠疆域扩张,而是靠每一寸土地的丰收,每一个百姓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