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岭的寒风裹着碎雪，像无数细针扎在人脸上。赵磊裹紧乌孙兽皮袄，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山脊 —— 那里就是通往波斯的 “通天梯”，石阶上结着厚厚的冰，骆驼踩在上面 “咯吱” 作响，铜铃的 “叮铃” 声被风刮得断断续续。“大家把防风帽系紧！” 赵磊回头喊，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这梯道窄，脚下别滑！”
队伍里已有几人出现高原反应，楚地农兵阿福扶着石壁咳嗽，脸色惨白如纸。虞姬赶紧递过一个陶碗，里面是用青嵩草、乌孙草药和少量麦仁熬的汤：“趁热喝，能缓解头晕。” 她又从医箱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交趾带来的香蕉干，掰了一块塞进阿福嘴里，“含着，补充力气，别硬撑。” 阿福嚼着香蕉干，甜香混着药汤的苦味，头晕竟真的轻了些。
刘邦扛着一捆兽皮，正往驮麦种的骆驼身上裹：“这雪麦种怕冻，得用三层兽皮裹紧，晚上再烧堆火，别让种芽冻坏了。” 他擦了擦鼻尖的雪，对身边的月律笑：“你们大月氏人常走这路，有没有啥保暖的偏方？” 月律从怀里掏出个羊皮袋，倒出些褐色的粉末：“这是驼毛磨的粉，混在麦种里，能吸潮气，还能保暖，俺们冬天存粮都用这法子。” 刘邦立刻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撒在麦袋缝隙里，粉末遇热微微发烫，竟真有暖意。
小巴图牵着阿古拉的手，小脸上冻得通红，却还攥着布包里的木雕：“爹，波斯的麦长啥样？是不是比雪麦还高？” 阿古拉蹲下身，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雪：“波斯的麦耐旱，就是秆子细，咱们的雪麦混着种，就能又耐旱又壮实。” 月律走过来，摸了摸小巴图的头：“过了通天梯，就能看到波斯的绿洲，那里有好多甜果子，比香蕉还甜。” 小巴图眼睛一亮，脚步都轻快了些。
行至正午，突然听见头顶传来 “轰隆” 声 ——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一道裂缝正顺着山脊蔓延，雪块像瀑布般往下滚。“雪崩！快躲到石壁后！” 月律嘶吼着，一把将小巴图抱到身边。赵磊立刻挥剑砍断拴骆驼的绳子，让骆驼顺着梯道往下退，刘邦则带着人用兽皮挡住脸，防止被雪粒砸伤。
小巴图突然指着脚下的冰面：“月律叔叔！冰裂了！” 众人低头一看，梯道的冰面果然裂开一道细缝，再往后退就要掉进深渊。“往左边的凹洞躲！” 赵磊大喊，带头冲向石壁旁的一个浅洞 —— 那是大月氏人以前躲避风雪的地方，勉强能容下所有人。
雪块像巨石般砸在梯道上，冰层 “咔嚓” 断裂，几袋没来得及转移的麦种被雪埋住，只露出半截麻布带，上面的 “太平麦” 纹样在白雪中格外刺眼。“麦种！” 阿古拉刚想冲出去，就被赵磊拉住：“等雪崩停了再救！现在出去会被埋的！” 阿古拉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 那几袋麦种里，有他们在流沙漠捡回来的、沾着沙粒的种子，是阿吉 “看着” 发芽的希望。
雪崩足足刮了一个时辰才停，通天梯被厚厚的雪埋了大半，之前的梯道只剩零星的石阶露在外面。赵磊率先爬出凹洞，雪没到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被埋的麦种，用剑鞘挖雪：“大家都来挖！小心别用蛮力，别戳破麦袋！” 月律带着大月氏人掏出羊皮袋，用袋子铲雪 —— 这是他们在沙漠里练出的本事，比用手快三倍；刘邦则找来几根长木杆，探着雪下的麦袋位置，避免踩空；虞姬和妇女们用布巾过滤雪水，给大家解渴，怕喝了融雪水闹肚子。
小巴图也没闲着，他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木板铲雪，突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爹！这里有麦袋！” 阿古拉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挖开雪 —— 果然是一袋麦种，麻布带虽被雪压得变形，却没破，麦粒还好好的。“好样的！” 阿古拉抱起小巴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雪水混着泪水从眼角滑落，“阿吉叔叔要是知道，肯定夸你勇敢。”
等把所有麦种都挖出来，天已经黑了。众人在凹洞旁点燃篝火，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刘邦把麦袋堆在篝火旁，用兽皮裹得严严实实：“今晚轮流守夜，别让火灭了，也别让狼靠近。” 月律煮了一锅驼肉汤，里面掺了骆驼刺籽粉和仅剩的麦仁：“喝了暖和，明天就能下葱岭，到波斯的‘赫拉特绿洲’了。”
第二日清晨，队伍终于下了葱岭。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 绿洲里的胡杨披着金黄的叶子，溪流潺潺流过，波斯人穿着彩色的麻布长袍，在田埂上忙碌，远处的集市里飘着香料和烤饼的香气。可刚靠近绿洲，就被十几个波斯士兵拦住，他们举着青铜长矛，矛头闪着冷光，为首的百夫长用生硬的西域话喊：“你们是谁？带着这么多粮袋，想偷我们的粮食吗？”
巴图赶紧掏出月律给的 “守护刀”，双手递过去：“我们是楚地来的，要见波斯国王，送耐旱的麦种。这是大月氏首领的刀，他们可以作证！” 月律上前一步，用大月氏语和百夫长沟通，又指了指麦袋上的 “太平麦” 纹样：“我们和楚地人是朋友，这麦种能在沙漠里发芽，能帮你们的土地增产。” 百夫长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跟我来，国王在宫殿里，要是你们说谎，就把你们扔进沙漠！”
波斯宫殿用土黄色的砖石砌成，门口的柱子上刻着麦穗和骆驼的图案。国王大流士二世坐在 throne 上，穿着绣着金线的长袍，手里握着宝石权杖：“楚地的麦种？我们波斯的土地十年九旱，连骆驼刺都长不好，你们的麦种真能活？” 他身后的大臣们也纷纷议论，有的摇头，有的露出怀疑的神色。
赵磊走上前，从麦袋里捧出一把雪麦种，又掏出一小袋骆驼刺籽粉：“国王陛下，我们的麦种叫‘雪麦’，混着这籽粉种在干土里，只需要少量水就能发芽。我们可以当场试验，要是三天不发芽，我们立刻离开，绝不多留。” 大流士二世挑眉，挥了挥手：“带他们去城外的旱田，我倒要看看，楚地的麦种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
城外的旱田土块坚硬，裂开的缝隙能塞进手指。赵磊让人用波斯的木犁翻土，又把雪麦种和骆驼刺籽粉混合，每三粒播一穴，只浇了少量井水，再用树枝搭了个小棚子挡住烈日。波斯人围在田边，指指点点，有的说：“这么干的土，肯定发不了芽。” 有的则小声祈祷，希望麦种能活 —— 他们去年遭遇大旱，很多人都饿了肚子。
接下来的三天，大流士二世每天都亲自去查看，大臣们也跟着去，连之前怀疑的百夫长都悄悄跑去看了两次。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旱田上时，嫩绿的芽尖从土里钻了出来，像一个个小小的绿宝石，在土黄色的旱田里格外显眼。
“发芽了！真的发芽了！” 波斯人欢呼起来，围在田边拍手，有的甚至跪下来，对着芽尖祈祷。大流士二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芽尖，又看了看旁边没播种的干土，眼里满是震惊：“楚地的朋友，你们没有骗我！这麦种要是能在波斯推广，就能救很多人的命！” 他站起身，对着赵磊深深鞠了一躬：“我代表波斯，感谢你们的馈赠！我们愿意和楚地结盟，以后你们的商队来波斯，我们免费提供水和粮食！”
接下来的日子，队伍和波斯人一起在旱田上开垦。楚地农兵教他们挖 “沙障沟”，用石头垒在田埂旁，挡住流沙；大月氏人教他们用驼毛粉保暖麦种，防止夜间冻伤；虞姬则带着波斯妇女在宫殿的厨房里，用雪麦粉和波斯的坚果（杏仁、核桃）做麦糕，烤好的麦糕又香又甜，连大流士二世都吃了两块，赞不绝口：“楚地的点心，比我们的烤饼还好吃！”
巴图和波斯的商队首领约定，以后西域商队不仅带雪麦种来波斯，还带楚地的青铜犁、淮南的水车图纸；波斯商队则带波斯的坚果、彩色织物和 “水转筒车” 的模型去楚地 —— 这种筒车能靠水流转动，比楚地的龙骨水车更省力，刘邦见了立刻让人拆开研究，说要改造成适合梯田的样式。
出发返回的前一天，大流士二世送给赵磊一把黄金打造的 “麦穗权杖”：“这是波斯的‘农神杖’，代表着丰收和太平，以后你们的麦种传到哪里，就带着它，波斯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他还让人装了十袋波斯的 “金麦种”—— 这种麦种颗粒大，磨出的面粉格外白，“你们教我们种雪麦，我们也送你们金麦种，以后咱们的麦田，就能长出两种麦！”
队伍离开赫拉特绿洲时，波斯人都来送行，孩子们追着骆驼跑，手里举着用彩布做的小麦穗：“楚地的朋友，要回来啊！教我们打谷！” 小巴图从骆驼上探出头，挥着手里的木雕 —— 那是波斯王子送的 “骆驼木雕”，和他的麦粒、香蕉木雕放在一起：“一定回来！带你们的金麦种去楚地！”
骆驼队渐渐远去，波斯的绿洲在视线里变成一个小点，月律指着前方的流沙漠：“过了漠，就能回到大月氏的部落，到时候咱们的雪麦应该已经长到一尺高了。” 赵磊勒住骆驼，回头望去，风里似乎还带着波斯麦糕的香气，他握紧手里的黄金权杖，杖上的麦穗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光。
“明年春天，咱们可以把波斯的水转筒车带到交趾，” 虞姬轻声说，她手里捧着波斯妇女送的彩布，上面绣着楚地的麦穗和波斯的骆驼，“交趾多雨，正好能用；还能把金麦种种在鸭绿渡，让三韩的人也尝尝。” 刘邦靠在骆驼上，啃着波斯的杏仁，笑着说：“不管是沙漠、雨林还是平原，只要有麦种，有愿意种麦的人，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咱们这趟，送的不是麦种，是让全世界都太平的法子！”
骆驼队顺着流沙漠的边缘走，铜铃的 “叮铃” 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麦袋上的 “太平麦” 纹样在阳光下格外鲜艳。赵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心里满是期待 —— 楚地的麦田、倭国的海岛、交趾的雨林、大月氏的沙漠、波斯的绿洲，这些曾经遥远的土地，正因为一粒小小的麦种，紧紧连在一起。他知道，这场 “以农止战” 的旅程还没结束，但只要各族人携手同行，太平的麦浪就会铺得越来越广，直到每一个人都能吃上热乎的麦饼，过上不用怕战争、不用怕饥饿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