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融雪把齐南的粮道泡成了烂泥塘,阿禾牵着驮粮的老马,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半尺深的泥里,棉鞋早已湿透,冻得脚趾发麻。王二跟在他身边,扛着一根断木当拐杖,裤腿上的泥结了层硬壳,却依旧笑着说:“阿禾哥,再走二十里就到石桥了,过了桥就是齐北粮仓,咱们这趟差就算交差了。” 小豆子抱着粮袋,跟在队伍最后,嘴里不停念叨着:“可别再出岔子了,上次乱石坡的仗还没缓过来呢。”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粮道必经的青石桥,竟被融雪冲垮了半边,断裂的桥板悬在湍急的河面上,底下是翻滚的黄泥水,别说过粮车,连人都难过去。 “糟了!这桥一断,咱们的粮车怎么去齐北?”老张急得直跺脚,手里的长戟往泥里一戳,溅起一片泥水,“雁门关的弟兄们还等着这批粮呢,要是误了时辰……” 阿禾蹲下身,摸了摸桥面断裂的地方——木材还带着潮气,不像是自然冲垮的,倒像是被人用炸药炸过。他心里一紧,刚要让众人后退,就听见河对岸传来呐喊声:“把粮车留下!饶你们不死!” 河对岸的土坡上,突然冒出几百个手持刀枪的人,为首的正是刘邦麾下的豪强李三——此人盘踞齐南多年,专靠劫掠粮道为生,上次周勃偷袭粮道,就是他引的路。“阿禾小儿,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还往哪逃!”李三挥刀指着桥边的粮队,“识相的就把粮车推下河,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王二突然往前一步,挡在阿禾身前:“李三!你也是齐南人,怎么帮着刘邦害自己乡亲?楚地给百姓分田免赋,你倒好,专抢百姓的救命粮,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三冷笑一声:“良心值几个钱?刘邦许我封官,比跟着项羽当苦哈哈强!弟兄们,冲!先杀了这叛徒,再烧粮车!” 人群里冲出十几个壮汉,踩着没垮的半边桥板往这边爬。阿禾立刻下令:“老张带几个人护着粮车,小豆子去附近村落找百姓帮忙,我和王二哥拦着他们!” 王二握紧手里的断木,迎着爬桥的壮汉冲上去。他虽曾是汉军降兵,却早已把楚地当成了家——上次乱石坡楚兵救了他,百姓给了他棉衣,他绝不能让粮车落在李三手里。断木砸在一个壮汉的头上,对方惨叫着掉进河里,可更多人涌了上来,王二的胳膊很快被砍中一刀,鲜血顺着伤口流进泥里,瞬间被泥水冲淡。 “王二哥!小心!”阿禾挥刀砍倒一个壮汉,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举着斧头劈来——王二见状,猛地扑过来推开他,斧头狠狠砍在王二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粗布衫。 “王二哥!”阿禾嘶吼着,一刀刺穿那壮汉的胸膛,转身扶住倒在泥里的王二。王二的呼吸越来越弱,却依旧抓着阿禾的手,指了指河对岸的方向:“别……别管我……粮车……百姓……”话没说完,他的头就歪了过去,手无力地垂落在泥里。 阿禾抱着王二的尸体,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掉,却没时间悲伤——李三的人已经冲过了断桥,粮车岌岌可危。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赵磊和韩信带着两千楚兵,顺着泥道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拿着锄头的百姓,正是小豆子请来的援兵。 “李三!你敢动楚地的粮车,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赵磊骑着白马,手里的长戟刺穿一个壮汉的胸膛,泥水溅在他的甲胄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气势。楚兵们如猛虎下山,很快就把李三的人围在中间,百姓们也拿着锄头帮忙,有的砸人,有的护着粮车,泥塘里顿时一片混乱。 李三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跳河逃跑,却被韩信一箭射中腿弯,摔在泥里,被楚兵们按在地上绑了个结实。剩下的人见主将被擒,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危局终于解除。 阿禾抱着王二的尸体,走到赵磊面前,声音哽咽:“霸王……王二哥他……他为了护粮车,被李三的人杀了……” 赵磊蹲下身,轻轻合上王二的眼睛,心里满是愧疚。这个曾是汉军降兵的汉子,用生命证明了对楚地的忠诚。他对身后的士兵说:“把王二的尸体好好收殓,送回他的家乡齐南李村,按楚地烈士的规格安葬,他的家人,由郡府供养。” 百姓们也围了上来,有的递过干净的布巾,有的帮着擦拭王二身上的泥,眼里满是敬佩——这个曾被他们当作“汉贼”的人,最终成了护着他们救命粮的英雄。 过了两日,青石桥被百姓们合力修好了。阿禾带着运粮队,推着粮车过了桥,王二的灵柩跟在队伍最后,覆盖着一面小小的楚旗。齐北粮仓的士兵们早已在桥边等候,看到粮车,纷纷欢呼起来,可当看到王二的灵柩时,又都沉默了,纷纷对着灵柩鞠躬。 阿禾站在灵柩旁,望着齐北的方向,心里默默说:“王二哥,粮车送到了,你放心,俺会继续护着楚地的粮道,护着百姓,不辜负你。” 与此同时,吴县的郡府里,虞姬正和陆贾查看新收的粮册。陆贾笑着说:“今年初春的粮道虽多波折,却也让更多人看清了楚地的好——齐南有十几个村落主动捐粮,连之前跟着李三的豪强,也有几个来投诚,愿意帮咱们守粮道。” 虞姬点点头,目光望向齐北的方向,轻声说:“赵磊他们在前线辛苦,咱们后方更要稳住。刚收到消息,英布将军从淮南调了一批新稻种过来,咱们得尽快分给百姓,不能耽误春耕。” 窗外的阳光正好,院子里的桃树发了新芽,透着勃勃生机。虞姬拿起一封刚写好的信,是给赵磊的,里面写着吴县的春耕准备,还有百姓们对前线的牵挂,最后她写道:“待你归来,咱们一起去田垄看新苗,看那些用生命守护的土地,如何长出希望。” 而此刻的齐北,赵磊和韩信站在王二的坟前,坟前摆着一碗新蒸的麦糕——那是王二生前最爱吃的。赵磊望着远处的粮囤,声音坚定:“王二,还有所有牺牲的弟兄们,你们用命护下的粮道,我们会守好;你们想看到的太平,我们会实现。”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丝暖意,吹起坟前的楚旗。阿禾握着李叔的短刀,站在坟旁,心里更加坚定——他要带着郑五、李叔、王二的期望,继续走下去,护好楚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 属于楚地的故事,还在继续。刘邦的阴谋虽未停止,可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楚地这边,越来越多的生命,为了太平而燃烧。那些逝去的义士,终将化作楚地的沃土,滋养出属于天下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