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垄问农察民心 胥江的晨雾还没散尽,一艘快船就冲破水雾,停靠在吴县码头。船头上的信使浑身是汗,甲胄上沾着泥浆,显然是昼夜兼程赶来的——这是北上援齐的队伍派出的先行官,距周平率军出发不过五日。 赵磊刚在郡府处理完吏治文书,听到消息立刻赶去码头。信使见到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霸王!齐地有变!韩信亲率三万大军,已经围住了田横的都城临淄!周平将军的船队刚到淮河,就被汉军的游骑发现,现在被困在淮河口,进退不得!” 赵磊心里一沉,伸手扶起信使:“慢慢说,韩信是何时出兵的?田横那边有多少兵力?周平的船队伤亡如何?” 信使喘匀了气,语速飞快地回话:“韩信是四日前突然出兵的,没走陆路,而是从济水逆流而上,绕到了临淄后方,打了田横一个措手不及。田横手里只有两万兵力,现在被困在城里,粮道也被汉军切断了。周平将军的船队刚到淮河口,就遇到了汉军的五百游骑,虽然没打起来,但汉军守住了河口,船队没法继续北上,只能在附近的芦苇荡里暂避。” 赵磊走到码头边,望着淮河口的方向。晨雾渐散,江面上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帆影——那是负责运输粮草的水师船队,还不知道前方的变故。他眉头紧锁,韩信的动作比他预想的快太多了,而且竟然放弃了擅长的陆路突袭,改用水路进攻,显然是摸透了田横防备陆路的心思。 “陈武!”赵磊转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立刻率三千精锐,乘坐十艘战船,去淮河口支援周平!告诉周平,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汉军游骑的阻拦,尽快把粮草送到临淄城外;若是实在无法靠近,就把粮草运到临淄东边的即墨城,那里是田横的粮仓,还没被汉军围住。” 陈武躬身领命,转身就去召集士兵。他知道,这趟支援凶险万分,韩信的游骑机动性强,又熟悉淮河流域的地形,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但他更清楚,临淄的粮草撑不了多久,若是周平的船队被拦在淮河口,田横迟早会投降,到时候齐楚联盟就彻底完了。 虞姬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码头,手里拿着一件叠好的黑色披风——那是赵磊的战甲披风,昨夜她特意让绣娘缝补好了边缘的破损。“你要亲自去吗?”她看着赵磊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道。她知道,赵磊放心不下周平的队伍,更放心不下田横的处境。 赵磊接过披风,指尖触到绣娘新缝的丝线,心里一暖。他摇摇头:“江东不能没有我。陈武经验丰富,又熟悉水师的战法,让他去我放心。我留在这里,一是要稳住江东的民心,二是要防备刘邦趁机从西边进攻——韩信突然出兵齐地,说不定是刘邦的调虎离山计。” 虞姬点点头,帮他把披风系在肩上:“那你要多保重。陈武那边,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伤药和干粮,让他带上。”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归楚营里还有几个曾在韩信麾下当过兵的老兵,我已经让人把他们叫来,让他们给陈武讲讲韩信游骑的战术特点,或许能帮上忙。” 赵磊握住她的手,目光里满是感激。自从穿越成项羽,虞姬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不仅照顾他的生活,还总能在关键时刻帮他出谋划策——她不是历史里那个只会舞剑的美人,而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最贴心的知己。 送走陈武的船队后,赵磊没有回郡府,而是带着几个亲兵,去了吴县东边的田垄。眼下正是水稻灌浆的关键时期,他之前根据《泛胜之书》的记载,让农夫们改良了灌溉的法子,用竹管引水,既节省人力,又能让水流均匀地浇到每一块田里。他想去看看改良后的效果,也想听听百姓们的想法。 田垄上,几个农夫正弯腰查看稻穗,手里拿着竹管,时不时调整着水流的方向。看到赵磊过来,农夫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围了上来,脸上满是笑容:“霸王来了!您看这稻穗,比去年饱满多了,再过一个月,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赵磊蹲下身子,轻轻捻起一粒稻穗,米粒圆润,确实比去年的饱满。他心里松了口气,这些改良的法子没白教——江东的百姓靠田吃饭,只要收成好,民心就稳,就算刘邦派兵来攻,百姓们也会站在他这边。 “李老丈,家里的田够种吗?”赵磊看向身边一个满头白发的农夫。李老丈家里只有两个儿子,去年因为交不上汉军的赋税,被牵走了一头牛,日子过得很艰难。 李老丈笑着点头:“够!够!霸王分了我们家二十亩田,还送了我们一套新的耒耜,现在种地比以前省力多了。我那两个儿子,都说今年收成好了,要多存点粮,等冬天的时候,给霸王的士兵们送点过去!” 周围的农夫们也纷纷附和:“是啊!霸王给我们分田,还教我们改良法子,我们要是再不好好种地,就对不起霸王了!”“要是汉军敢来,我们就拿起锄头,和霸王一起守江东!” 赵磊看着农夫们真诚的笑容,心里一阵触动。他以前研究历史,总觉得“民心向背”是个很抽象的词,可现在他才明白,民心不是靠爵位和金子换来的,是靠实实在在的好处,靠让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换来的。刘邦不懂这个,他只知道用武力和利诱,可一旦好处没了,民心也就散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赵磊起身望去,只见两个亲兵正围着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似乎在拉扯什么。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一个亲兵连忙回话:“霸王,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田垄边转悠,还偷偷破坏咱们的竹管,我们怀疑他是汉军的细作!” 赵磊看向那个汉子,汉子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慌张。赵磊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子,不像是农夫的手,倒像是常年握刀的手。“你是谁?为什么要破坏竹管?”赵磊的声音冷了下来。 汉子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我……我是附近的村民,只是路过这里,不是细作!” “路过?”赵磊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你腰间藏的是什么?拿出来!” 汉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亲兵拦住。他没办法,只能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刀鞘上刻着一个“汉”字——这是汉军士兵的制式短刀。 “还说不是细作?”亲兵怒喝一声,就要上前绑他。 汉子突然“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霸王饶命!我不是汉军的细作,我是被他们逼的!他们说要是我不破坏这里的竹管,就杀了我的家人!” 赵磊眯起眼睛:“他们是谁?在哪里?” 汉子颤抖着回话:“是韩信派来的人,藏在东边的山里,还有十几个,他们说要破坏江东的农田,让百姓们没饭吃,这样百姓们就会反对霸王,汉军再来的时候,就没人帮霸王了!” 赵磊心里一凛。韩信不仅在齐地用兵,还派人来江东破坏农田,这是想从内部瓦解江东的民心啊。他看向身边的亲兵:“你立刻带几个人,去东边的山里搜捕,务必把这些人都抓回来,一个都不能漏!” 亲兵领命而去。赵磊看着跪在地上的汉子,心里思索着——韩信的手段越来越阴险了,不仅在战场上用兵,还在后方搞破坏。看来,他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齐地和西边的刘邦身上,还要加强江东内部的防备,尤其是田垄和粮营这些关键地方。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赵磊问道。他知道,这个汉子也是被逼的,若是杀了他,只会让百姓们觉得他残暴;若是放了他,又怕他再被韩信的人利用。 汉子连忙回话:“我家里有一个老母亲,住在西边的张村。我只是想救我母亲,不是故意要破坏霸王的农田啊!” 赵磊沉吟片刻,对身边的一个亲兵说:“你去张村,把他的母亲接来吴县,安排在归楚营附近住下,再给他们家分五亩田,让他们母子俩好好过日子。” 汉子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自己肯定会被处死,没想到霸王不仅不杀他,还愿意救他的母亲,还给他分田。他激动得泪流满面,连连磕头:“多谢霸王!多谢霸王!我以后再也不会听汉军的话了,我愿意为霸王效力,就算是去当兵,我也愿意!” 赵磊扶起他:“你愿意改过就好。以后好好种地,照顾好你母亲,就是对我最好的效力了。” 汉子重重地点头,擦干眼泪,转身就去帮农夫们修复被破坏的竹管,动作格外卖力。 夕阳西下时,赵磊才回到郡府。虞姬已经在门口等着他,手里拿着一封密信:“陈武将军传来的消息,已经突破了汉军游骑的阻拦,正在往即墨城赶。另外,去山里搜捕的亲兵也回来了,抓了十五个韩信派来的人,还搜出了他们的联络信,上面说韩信要在临淄城外设伏,等着田横突围的时候,一举歼灭齐军。” 赵磊接过密信,快速扫了一眼。韩信的计划果然阴险,田横被困在临淄,粮草不足,肯定会想办法突围,而韩信就等着他突围的时候,设伏歼灭。若是田横败了,齐地就彻底归了刘邦,到时候江东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立刻给周平写信,让他到了即墨城后,不要急于去临淄,先派人把韩信设伏的消息传给田横,让田横不要突围,坚守临淄,等我们的援兵到了,再里外夹击汉军。”赵磊对虞姬说,语气急促,“另外,让陆贾加快吏治整顿的速度,再从各县抽调五千壮丁,编入军队,加强江东的防务——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田横守不住临淄,我们就要独自面对韩信的大军了。” 虞姬点点头,转身去写信。郡府里的灯火亮了起来,映着赵磊的身影,显得格外沉稳。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韩信的大军、刘邦的阴谋、齐地的战局,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 可他不会退缩。他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很亮,像是在为他照亮前路。他想起田垄上农夫们真诚的笑容,想起虞姬贴心的陪伴,想起陈武和周平这些忠诚的将领,心里充满了力量。 江东的民心已经稳住,援齐的队伍已经出发,内部的细作也被清除。就算韩信的大军来了,就算刘邦派兵来攻,他也有信心守住江东,守住这片他用真心换来的土地。 他握紧腰间的玉佩,又摸了摸背后的长戟。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更加坚定:他不仅要改写项羽的命运,还要改写这个乱世的命运,让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夜色渐深,郡府里的灯火还亮着。赵磊坐在案前,对着地图,开始制定应对韩信大军的计划。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