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享受你这副罕见的、褪去所有冷静外壳后纯然羞涩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带着明显的愉悦。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阿楹,你说得对。” 他重复着你方才的话,语气却全然不同,“自以为是地对你好,擅自替你决定,甚至想要推开你……是我不对。”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进你犹带水光的眼眸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所以,从此刻起,我不会再逃避了。”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要面对怎样的风雨。”
“我更不会……再言放弃。”
方才在月下水榭,面对叶啸鹰质问时无言以对、被迫坦白的,是他。
如今在这寂静长街,因他直白坚定的回应而彻底愣住、无言以对的,却换成了你。
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僵在了原地,仿佛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只能呆呆地望着他,望着他眼中那片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温柔而坚定的深海。
“哦……” 良久,你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感觉脸颊的热度又有攀升的趋势。你急需一点空间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以及平复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那……那我……我先回去了……”
你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同手同脚地转身,朝着一个与行馆截然相反的方向,闷头就要走,背影写满了落荒而逃。
然而,胳膊再次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轻轻拽住。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低沉而愉悦的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楹,”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方向错了。”
你僵硬地停住脚步,茫然地回头看他。
他伸手指了指与你所走方向完全相反的街道另一头,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手指轮廓。他眉眼弯弯,唇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温柔调侃:“行馆……在另一边。”
“……”
你感觉脸颊“轰”地一下,彻底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简直丢人丢到天启城了!
……
好吧,你的确在天启城。
他不再逗你,而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你身边,极其自然地牵起你的手,包裹在自己微凉却干燥的掌心里。
“走吧,” 他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这次……我送你回去,保证不会走错路。”
他的手牵得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道。
夜风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吹在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清凉。你们就这样,手牵着手,默默走在这条通往行馆的、正确的道路上。
谁也没有再说话,月光将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很长,这一次,影子亲密无间地重叠在一起,仿佛再也不会分离。
天启城的夜色依旧深沉,危机依旧潜伏在暗处。
但这一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身旁之人的呼吸,仿佛构筑了一个短暂却坚固的小世界,足以抵御一切寒凉与未知。
前路漫漫,但至少此刻,你们选择了并肩而行。
……….
回到行馆时,夜色已深得仿佛泼墨。
你脑袋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剪还乱。
面对等候的百里东君询问的目光,你只匆匆丢下一句“太晚了,明日再细说”,便近乎落荒而逃般,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仿佛要将门外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只是,这一晚又如何能安睡?
躺在床上,一闭上眼,仿佛就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滚烫而柔软的触感,以及他低沉嗓音说出的“我不放弃”
……
一幕幕,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又虚幻得如同一场太过美好的梦。
你辗转反侧,心头时而滚烫,时而羞赧,时而担忧,种种情绪交织,直到天色将明,才迷迷糊糊浅眠了片刻,梦里却依旧缠绕着那双含笑的眼和那个令人窒息的吻。
第二日起身,铜镜中映出的人影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面色也因睡眠不足而略显憔悴。
“阿楹,你这是……昨夜没休息好?” 百里东君见到你时吓了一跳,关切地走上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昨夜与小师兄谈得不顺利?”
你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下,有些懊恼,却无法解释真正的原因,只能含糊地摇摇头,强行将飘远的思绪拉回:“嗯……有点吧,许是换了地方,睡不踏实。” 你迅速转移话题,神色一整,“哥哥,先说正事要紧。”
你想起昨夜从萧若风那里得知的重大变故,定了定神,将易文君在景玉王府离奇失踪、疑似被天外天势力劫走送往叶鼎之处,以及目前各方反应和萧若风的调查安排,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告诉了百里东君。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百里东君听完,亦是震惊不已,“文君……已经不在天启城了?如今……可能是与云云哥重逢了?” 他消化着这个信息,第一反应带着几分纯粹的高兴,“这……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们二人本就……”
“确实是好事,” 你难掩沉重地点了点头,眉心微蹙,“有情人历经磨难终得重逢,自然值得欣慰。我只是担心……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我们尚未看清的图谋。天外天绝非善类,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成全。”
你顿了顿,声音压低,说出心中更大的忧虑:“另外,我最担心的是,云云哥如今,可能已经来了天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