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依旧昏迷的你,仿佛要将你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我晚些时候……再来看她。已经派人给镇西侯府递了消息,世子爷他……很快会来接她回家的。”
说罢,他不再停留,决然转身,衣袂拂过门槛,带起一丝微凉的风。
陈儒在他身后,望着他挺拔却难掩孤寂落寞的背影,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殿下……真的舍得,就这样让她离开天启?离开你的身边?”
萧若风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径直走了出去,身影迅速融入门外冰冷而沉重的光影之中。
明月理当永远高悬,清澈明亮,照耀山河万里。
而她,百里辞楹,将永远是他心中那片可望而不可即、不容亵渎与沾染的白月光。
这份情愫,与其让它落入凡尘,蒙上尘埃,不如永远封存在心底,成为他黑暗征途中,唯一的光亮与慰藉。
“殿下。”陈儒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目光落在他依旧挺直却难掩虚弱的背脊上,“您身上的伤……也需要及时处理。”
他能看得出来,那伤很重,全凭着萧若风一口气在强撑。
萧若风只是抬了抬手,在空中轻轻挥了挥,示意无妨。
他没有回头,那道身影依旧挺拔如松,维持着天潢贵胄的威仪,却莫名地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与孤寂,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陈儒望着他彻底消失在门外的光影交界处,良久,才化作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
………
叶鼎之在剧烈的疼痛与混沌中挣扎了整整一日,当他猛地睁开双眼时,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疼痛难忍,但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周身完全陌生的环境。
文君...
小阿楹...
东君!
他们怎么样了?
大婚……结束了吗?
强烈的恐慌与担忧瞬间攫住了他,他强忍着剧痛,抓起放在床边的佩剑,踉跄着冲出了房门。
门外是一处清雅的庭院,一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粗犷却不失豪迈的脸庞,脸上带着几分爽朗而直接的笑意,打量着他:“呦,醒了?命挺硬啊!”
“现在是什么时辰?” 叶鼎之太久未曾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不用着急上火了,” 那汉子摆了摆手,语气轻松,说出的消息却如同重锤,“你已经昏睡了一整天。现在啊,黄花菜都凉了。”
一整天?
大婚已然结束?
叶鼎之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颅内炸开,眼前阵阵发黑。
那文君呢?
还有你们呢?
他猛地攥紧剑柄,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凌厉的杀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厉声喝问:“你是谁?”
“我叫叶啸鹰。” 那汉子面对他骇人的杀气,竟浑不在意,甚至悠闲地伸出一根手指,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弹开了叶鼎之下意识指向他的剑锋,“不过你别误会,咱俩没啥血缘关系。我出生在一个小地方,叶家庄而已。现在嘛,是个小小的百夫长。”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鼎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告诫,“你啊,现在最好别乱动真气,更别想着运功。不然,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可就真得交代在这儿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头儿为了救你,可是掏空了家底,用了十几种珍贵的灵丹妙药,才算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但往后,还得好好调养。至于那不动明王和魔仙剑什么的邪门功夫……” 他摇了摇头,语气郑重,“日后可千万别再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当!”
“为什么救我?” 叶鼎之怒目瞪视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与戒备。
叶啸鹰耸了耸肩,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又夹杂着些许惋惜:“因为我们头儿,他是个好人啊。重情重义,心里装着兄弟,也装着这天下。”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不忿,“可惜了……就是摊上了那么个……唉,不提也罢。”他重新看向叶鼎之,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我再跟你正式介绍一遍自己,我叫叶啸鹰。现在虽然还是个藉藉无名的小角色,但是!” 他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雄心与自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名震北离、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至于你嘛……”他避开伤口处,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就别跟我抢饭碗了,我看你啊,更适合去争一争那……天下第一!”
叶鼎之还想追问更多细节,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庭院月门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步走来。
玄色蟒袍在晨光中泛着深沉的光泽,气度雍容华贵,即使脸色因失血而带着几分苍白,眉宇间也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楚,却依旧难掩其与生俱来的天家威仪与那份沉淀下来的沉稳。
叶鼎之瞳孔骤缩,几乎是从牙缝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冰冷的怒火,挤出了那个名字。
“萧!若!风!”
萧若风静静地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确定叶鼎之没有性命之忧,紧绷的心弦这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分。他迎上叶鼎之愤怒的目光,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带着一种洞悉结局的疲惫与无奈:“很恨我吧?”
“就算你当时真的打赢了我,闯到了最后,你也没有任何机会改变结局。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区别只在于,若你当时赢了,此刻的你,已经是一具尸体,再无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