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着那试图钻入自己经脉的异种真气,微微挑眉,眼中露出了几分像是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兴趣,似笑非笑道:“有趣......你的内力,竟然隐隐能压制我的内力波动?没想到,这北离朝堂深宫之中,竟然也有人修炼了虚念功?”
瑾宣见功法似乎奏效,心中一定,身形稳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错了,北阙所练的,是虚念功,而留在北离皇宫大内的,名为虚怀功。两门功法一脉同源,本就相生相克,你连番大战,力战两位守护使,真气已然受损,此刻便被我的虚怀功占了先机,此战,是你败了!”
他得意的表情尚未在脸上维系太久,转眼间便化为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因为他骇然发现,自己那原本试图压制对方的内力,非但未能奏效,反而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底深渊,正不受控制地、如江河决堤般被叶鼎之反向疯狂吸纳过去。
叶鼎之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残酷,带着绝对的蔑视:“相生相克?那不过是建立在双方境界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他周身吸力猛然加剧,瑾宣只觉得自身苦修多年的内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根本无法阻止。“如今,你不过才堪堪迈过高山,而我......”叶鼎之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一字一句,“早已置身云端,俯瞰众生。”
话音一落,他猛然催动功法。
瑾宣再也无法控制身形和内力,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力攫住,浑身内力如同百川归海,汹涌澎湃地涌入叶鼎之体内。
叶鼎之微微歪头,看着面如死灰、功力飞速流逝的瑾宣,冷嘲道:“你这点道行,比起你那被困在皇陵之下、不敢见天日的师父浊清公公,还差得很远很远。”
说完,他像是随手丢弃一件垃圾般,一挥袖,将已然内力尽失、萎顿不堪的瑾宣甩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宫墙上。
叶鼎之缓缓收回手掌,感受着体内又增添一分的真气,语气带着一种漠然道:“当年,北阙前国主玥风城和......百里辞楹,两位绝世高手同时将毕生内力注入我体内,尚且被我一人容纳吸收,炼为己用。你......”他瞥了一眼昏迷的瑾宣,“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比拼内力?”
他仿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高台之上,已然面色惨白的萧若瑾。
环顾四周,李心月、姬若风、瑾宣等重伤,禁军虽众,却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现在,真的没人能再拦他了。
就在叶鼎之杀意再起,准备一步踏出,终结萧若瑾性命之时......
“抢了我妹妹的内力,还这么沾沾自喜?”
一道清朗而熟悉的声音,如同破开阴云的利剑,骤然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叶鼎之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他脸上的杀意和漠然瞬间凝固,缓缓侧过脸,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高高的城楼之上,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道身影。那人一袭青衫,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与决绝。
是百里东君。
萧若瑾原本死灰般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希望的光彩,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要瘫软下去,喃喃道:“是他......是百里东君来了.......”
他的语气庆幸,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百里东君的目光自出现起,便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他的视线直直的、复杂的牢牢锁定了场中那个黑衣孤影。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久别重逢的痛惜,有对挚友堕入魔道的愤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叶鼎之不动声色地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神识如网般撒开。
片刻后,说不上心中是庆幸,还是巨大的遗憾,但一直紧绷的某根心弦,却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下。
无论如何,你没来,很好。这最后的、最不堪的局面,不必让你亲眼目睹。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城墙上的百里东君,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沧桑与苦涩,声音低沉,仿佛穿越了数年的光阴:“你来了......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百里东君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字字千钧:“没有我以为你不在的那十年久。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涩然:“那十年,虽然你音讯全无,但我们的心,始终是在一处的。可如今.......”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痛心与决绝,“却是真正的.......背道而驰了。”
叶鼎之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直视着百里东君,问出了那个注定无法回避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你终于要对我.......拔剑相向了吗?”
百里东君没有回答。
叶鼎之扯了扯嘴角,“那就.......来吧。”
高台之上,似乎感觉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自己倾斜,萧若瑾竟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百里东君!当年你随若风初入天启时,孤在城墙上看到的,还是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郎,现如今,倒真有一番侯府世子的英武气度了,哈哈哈哈哈!”
然而,他这笑声,却如同火上浇油。
百里东君猛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向萧若瑾,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你.......最好闭嘴。”
萧若瑾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