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疾？”你皱了皱眉：“我听外公说过，毒医不分家，小师兄若信得过我，我可写信问问外公和舅舅。”
“没事…我…”他下意识的想拒绝，这日日深入骨髓的寒冷几乎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这么多年来，他似乎早已经学会了与之共存，也从未奢望能完全去除，更何况，这背后的宫闱旧事，也是他不愿意提起来的隐秘。
然而，就在他准备婉拒的瞬间，他的目光再次落入了你的眼睛。清澈、纯净，像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此刻，正清晰的倒映着他略显脆弱的身影。
那里面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纯粹而温暖的关切。
拒绝的话语在他舌尖盘旋了一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有一丝陌生的，让他也感觉到无措的柔软悄然滋生，他不自觉笑了笑，喉头微动，道：“好，那便有劳小师妹…多费心了。”
听起来平静的声音，背后竟然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轻微沙哑和奇异的、近乎妥协的温顺。
二人之间的寂静被远处的声音打断，是安顿好百里东君的雷梦杀，“老七！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俩顺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其实不止雷梦杀。
还有几位，曾在柴桑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们。
萧若风浅笑：“走吧，我带你去认认几位师兄。”
“好。”
“四师兄柳月，五师兄墨晓黑，六师兄洛轩，”萧若风一一指过，“听闻你们在柴桑城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应该都很熟悉。”
“还有我呢，小师妹，我是你二师兄！”雷梦杀立马道。
萧若风莞尔，又指了指你：“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了，这是师父在外收的小师妹，百里辞楹。”
你乖巧的笑开，行了个礼：“几位师兄好，师兄们不必客气，叫我辞楹或者阿楹都可以。昔日柴桑一见，不成想，还有今日同门缘分，缘之一字，果然妙不可言。”
柳月面纱下的脸露出个笑容：“确实有缘，当日我便想，如果我会有一个小师妹的话，一定是像辞楹这样的姑娘。”
“为什么？”你好奇的提问。
“因为，美人就该配美人。”
好吧，传言柳月公子爱美，果然名不虚传。
墨尘和柳月一样，也带着锥帽...只不过，是黑色的。
嗯...你在心里默默腹诽，这真的不像是情侣装吗...
墨尘不太爱笑，但是看到你的神情还是柔和些许，“师妹既来了学堂，便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把我们当做自己家人，有什么事情，找我们便是。”
“多谢六师兄。”
洛轩含笑望你片刻，道：“昔日小师妹风采历历在目，不成想竟有机会同门，日后有机会，小师妹，可多多切磋。”
“谨遵师兄之命。”你故作正经，惹得几人都笑起来。
“行了，”李长生的声音忽的从屋顶传来，“辞楹啊，你来一趟，为师有话要跟你说。”
所有人下意识向上望去，只见李长生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屋顶青瓦之上，身影沐浴在金色日光中，倒是有几分谪世仙人的感觉。
你还没说什么，萧若风却忽然有些紧张的开口：“师父...”
李长生奇怪的觑他一眼：“风七，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她师父，我会吃了她吗？”
萧若风这才后知后觉，这确实很没必要...
雷梦杀奇怪的看他。
柳月含笑看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事情好像有意思起来了？
洒脱的洛轩带了几分笑意，抱着手臂，看好戏似的站在一旁。
连向来冷峻沉默的墨尘都微微侧目，看向萧若风。
被所有人目光聚焦的萧若风，这一刻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那一声突兀的制止来的毫无缘由，惯有的皇子雍容与运筹帷幄似乎只破碎片刻，他垂首，“弟子…只是…”
李长生毫不在意他的失态，哈哈一笑，眼中促狭的光芒似乎要溢出来，也不再逗弄他，转而对你招手：“辞楹，快来，趁着天光好，为师和你好好聊聊。”
你跟着李长生去了他的房间，老头房间很干净，干净的不像是常住一般，不过你沉吟片刻，还是换了个思路，也许是有人每日都给他打扫呢。
“辞楹啊，坐，”他随意在椅子上坐了，你便也跟着坐了。
李长生笑眯眯的问道：“来天启，感觉如何？”
“感觉...不如何，”你沉默片刻，道：“这跟师父和我说过的天启，似乎并不一样。”
他哈哈笑两声：“怎么，觉得我在骗你？”
“徒儿不敢。”你语气平平，李长生却似乎听出几分埋怨的意思。
“天启就是那个天启，”他收了笑，道：“不一样的是人，我看到的天启，和你看到的天启，是不一样的，等你学有所成那日，马踏天启，你会发现，天启又变了，与你如今感受到的天启也不一样，可是，你要明白，天启，从来都没变过。”
你眉头微动。
是啊...变的，是自己。
李长生叹一口气：“我叫风七带你回天启，你有没有不愿过？”
你没说话。
他继续道：“乾东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一向聪慧，应该明白，儒仙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师父不必多说了，”你勉强勾起个笑容：“徒儿都明白，只是，还是不免难过。”
“儒仙昔日风采，我亦仰慕，听闻仙人辞世，我亦难过，当年我收你为徒，曾与儒仙有过半面之缘，我也知道，他这些年悉心教导你和百里东君，是个好师父，但人，终究要走完自己选择的路。”
你眼眶红了一圈，努力眨眨眼睛把眼泪挤了回去，点头道：“我知道的。”
“我听说，他没有教你剑术，只教你琴术？”
“师父说，我剑术上，已有良师，但他...未必会琴，”你斟酌半天，还是说的委婉了一些。
李长生气的翻了个白眼：“谁说的，改日我就要好好给你看看，我到底会不会琴。”
你谄媚的假笑两声，又认真道：“不过，师父传了我一招剑法。”
“我知道，”李长生看你一眼，笑道：“西楚剑歌，问道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