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信号在王烨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切断了。
但整个世界却依旧沉浸在那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神迹直播所带来的巨大余波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演播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工作人员都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震撼和狂热。
直到总控室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兴奋到变了调的尖叫。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节目总导演像个疯子一样从总控室里冲了出来。
他一把抱住离他最近的摄像师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们创造了历史！我们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不！这不是节目！这是圣典！是新时代的开篇序章！”
他的吼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爆了整个演播厅！
“噢噢噢噢噢！！”
“我们成功了！”
“王神万岁！！”
所有工作人员都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他们拥抱尖叫哭泣将手中的设备帽子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抛向了空中！
他们不是在庆祝一期节目的成功。
他们是在庆祝自己有幸亲身参与并见证了一个神话的诞生！
他们将作为这场世纪专访的亲历者被永远地载入史册！
这份荣耀足以让他们吹嘘一辈子！
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
只有张欣然一个人还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她看着周围那些陷入癫狂的同事们感觉自己与他们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她的助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满脸通红地跑到她的身边激动地抓着她的胳膊。
“欣然姐！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太厉害了！王烨先生他简直就是神啊！”
“还有你！欣然姐！你刚才简直太棒了！你和王烨先生的对话就像是……就像是圣女在采访上帝！我都要看哭了！”
小助理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崇拜之情。
张欣然却只是勉强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圣女？
上帝？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
自己算什么圣女。
在那个男人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他三言两语就轻易看穿了所有心思击溃了所有防线的可怜的凡人罢了。
她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她推开还想说些什么的小助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向着后台的专属化妆间走去。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那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心。
刚走进化妆间关上门。
她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台长。
张欣然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欣然！我的天啊！欣然！”
电话那头传来台长那同样激动到变了调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后也绝对不可能有来者的收视奇迹！”
“全球实时在线观看人数峰值突破了五十八亿！五十八亿啊！这还不算那些通过各种盗版渠道观看的！”
“我们台的所有热线电话都被打爆了！全世界上百个国家的王室政府财团都发来了贺电！指名道姓地要感谢你！感谢你主持了这场伟大的对话！”
“欣然！你现在不是我们央视的一姐了！你是全世界的媒体女王！”
台长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赞赏。
张欣然静静地听着。
媒体女王？
放在一天前这个称呼足以让她激动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却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因为她知道自己所有的荣光都只是那个男人光芒的一点点余晖而已。
没有他自己什么都不是。
挂断了台长的电话紧接着是她父母的。
“欣然啊！我的女儿啊！你太给妈妈长脸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骄傲的声音。
“我们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跟那个……那个王神仙站在一起就像就像画里的人一样！”
“你爸他激动得心脏病都快犯了！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
听到“心脏病”三个字张欣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想起了王烨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想起了刘长福那活生生的返老还童的神迹。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爸的身体要紧吗？你们别太激动了早点休息。”
“好好好我们都好着呢！”母亲的声音依旧兴奋“对了女儿你跟那个王神仙熟不熟啊？你能不能帮我们要个签名啊？不不不不是签名是……是能不能求一点那个……神药啊？”
母亲的话问得小心翼翼又充满了期盼。
张欣然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只能用沉默来应对。
挂断了父母的电话张欣然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双膝之间。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
她哭了。
不是因为激动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和一种无法对人言说的抉择的痛苦。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张欣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拿起了手机。
那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句话。
【张小姐王先生邀您共进晚餐讨论一下关于‘未来全球媒体新秩序’的一些构想。】
【落款：安澜。】
看着这条短信张欣然的呼吸停滞了。
她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的邀请。
也是他对她抛出的橄榄枝。
去还是不去？
去了就意味着她将彻底倒向他。
成为他那宏伟蓝图中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从此她的事业她的人生都将与他深度绑定。
再也无法回头。
不去？
她能拒绝吗？
她有资格拒绝吗？
拒绝了她将失去的又是什么？
是那近在咫尺的让父母重获新生的希望？
还是那个让她心神摇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男人’的身影？
张欣然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短短的一行字久久没有动作。
她的心里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