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念葵认识来自中央白塔的这封活动邀请函的书信主人。
说起来，两人还有一起干翻封建资本主义的邪恶地中海。
“你是说，你见过陈烛？”方闻洲的语气有些怪，像是听见千年老僵尸变为牧羊犬，国外吸血鬼改喝番茄汁，地球不是圆的是方的一样难以理解。
“对啊。我工资就是陈烛掏腰包给我补上的。”秋念葵给他展示自己小蓝鸟上的报销记录：“喏，陈烛本烛。”
方闻洲接过手机仔细端详上面的员工名片信息，然后掏出自己遍布蛛网的手机，打开了一模一样的软件，开始搜索“陈烛”这个名字。
“奇怪，为什么你搜不到？难道小蓝鸟也有隐身模式？”
“或许不是我搜不到。而是除了你以外，没有陈烛本人的允许，谁都搜不到。”
对上秋念葵奇怪的目光，方闻洲想起她不是科班出身的身份，耐心地解释起这个名字的由来。
“所以，你是说我加了个一个百年老妖怪？！”秋念葵捧在手里的手机差点摔下去：“我靠！这钱不会也是假的冥币什么的吧？！”
“……这倒不至于。虽然大部分哨兵的正常寿命能达到两百一十岁左右，但也远远不到妖怪的程度。陈烛如果活到现在的话，大概也才九十岁。还算壮年。”方闻洲弯腰，一把捞住秋念葵没拿稳掉落的手机，重新递了回去。
“但是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还没人亲眼见到过已经去世几十年的白塔创始人。”
“陈烛的能力本就属于机密，能知道他能力的人不多。但从你口中所形容的来看，他似乎……真的可以孕育生命。”
秋念葵心累：“这是重点吗？”
方闻洲：“这当然是。能够孕育生命这一点就足够彰显出他能力的特殊性，不排除可以蜕壳重生的可能性。”
还有一点他没说。
那就是秋念葵在叙述自己碰见出手大方的同事时，第一次着重描述了他的外貌特征，包括但不限于男人的脸、男人的腿和男人的腰。
能力特殊的哨兵，会在某些特性上格外吸引周边人。
能让秋念葵在满脑子“工资到账”“卧槽，好有钱”中清晰记住男人的外貌特点，单这一条就足以让方闻洲警惕。
“行了行了，纠结那么多干什么。”秋念葵确认钱是真的，并且安安静静待在自己银行卡上后，什么“百年老妖怪”，“不死之身”的全都甩在了脑后。
她的概念印象里，只要自己的劳动得到了相应的报酬，在相关福利没有减少的情况下，那她和白塔之间的雇佣关系就是成立的。
无论给钱的是百年老妖怪，还是黑心资本家，都算“老板”。
牛马么，给谁打工不是打。
“出发出发！去赶免费接驳车！”打断男人的沉思，秋念葵催促方闻洲赶紧上车，将钥匙插进电瓶车的钥匙孔：“趁着这会儿没人查电瓶车，抓紧上车！”
......
这次违规带人，秋念葵的脑袋虽然摆脱了顶着身后人十几斤胸肌的命运，肩膀却没逃得掉。
终于到了接驳车聚集点时，她整个肩膀已经僵硬得跟落枕似的。
“秋秋！”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林思琼带着谢安谢允两个头戴兔子头玩偶的兄弟二人朝她招手：“我把你的装备也带来了！”
她指着左右两边站着的兔子头少年：“听乌鸦长官说，这次咱们去参加的是什么对抗赛。我怕方队长一个人撑不住，所以给你多摇点人。”
秋念葵：“思思，不是所有对抗赛都是要打架的……”
林思琼：“哎？”
谢安：“……林向导。钱不退。”
......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向导精神力疏导技术提升交流学术会』现场。”
迎接秋念葵二人的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面容亲切，说话温柔：“几位身后的哨兵先生，麻烦出示一下白塔身份卡。”
出发前，方闻洲特意问过阿利斯泰尔关于这个活动的相关交流准备，也得知了林思琼在来哨塔前同样被邀请的事情，于是特意准备了周边人的“白塔哨兵工作证”。
“真巧，原来几位都是方队长的队员啊。”
中年男人朝林思琼身后戴着兔子头套、和周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哨兵格格不入的谢安谢允说道：“真是缘分，没想到被评为今年哨兵届黑马的方队长，竟然能一次性为小队招到两名向导。”
他笑呵呵地朝秋念葵递过名片：“我叫陈天明，是中央白塔的行政负责人，也是这次的活动策划。秋向导和林向导如果有什么事情，请不用客气，直接电话联系我就好。”
语毕，男人朝秋念葵两人微微弯腰离开。
“我咋感觉这个男的怪怪的。”自从得知白塔的情况后，林思琼出了哨塔后，下意识就把精神力当眼镜用，平等地对身边一切人都抱有怀疑态度：“我的精神力告诉我，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秋念葵翻看手上略有厚度的名片，方正的楷体写着“陈天明”三个大字。
简要的职位介绍和联系电话在右下角，整张名片的背景大圆套着小圆，设计简单明了。
“唔。”她含糊地回应了林思琼，转而抬头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思思，白塔原本有这么多向导吗？”
“啊？”
话题猛地从阴谋论转到现实世界，林思琼眨眨眼险些没反应过来。
她顺着秋念葵的视线，看向会场聚集的一群人，语气不确定：“或许吧？我从白塔学院毕业后，虽然职位放在海市分塔，但是一直都在外边各个分塔出差。”
“说实话，每个分塔都说自己家的向导能力有限，救不了多少人。我也没想到这次活动竟然能集齐这么多向导。”
林思琼哀怨地碎碎念：“早知道有这么多人，干嘛还要我一天到晚跑来跑去啊。”
林思琼的话让秋念葵若有所思，藏在手腕上当摆件的精神体若有察觉地翘起头向上“望”着秋念葵，蠕动着身体想钻出来时又被她伸手捋直，重新变回一条手链。
“算了，反正出差补贴也有正常发给你。”秋念葵笑着搭在林思琼肩上，手指勾勾她手臂上挂着的新包意有所指道：“要不要去找她们聊聊天？”
“老早就想了！走走走！”
在一个固定圈子里，最快融入的方式不是突兀的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插入某个圈子在聊的话题。
以秋念葵目前的经验，先从现场最健谈且穿搭比较有风格的同性开始，先是用夸张的表情和视线打量她最频繁展示的身上的单品。
比如饰品、鞋子或者包包之类的东西。
然后，用周围三四个人大概都能听到的声音，夹着嗓子来一句：“宝宝！你身上这个包包\/手链\/项链\/鞋子超级好看！我可以要你身上这个包包\/手链\/项链\/鞋子的链接吗？！”
随后，你热情地递上手机，让 ta 在众人“哦，原来你这么有品位”的赞赏目光下，欣然接受了新加入的陌生人插入这个聊天话题。
秋念葵做完上面一系列，从夹着嗓子喊“宝宝”的陌生人，再到“我小姐妹也是！”亲密得如同互相分享经验的朋友，最后“原来我们都是同一个地方的！咱们早就该认识！”以最熟悉的异父异母亲兄妹的身份完成融入。
话题转变之丝滑，融入群体速度之快，令林思琼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秋念葵无声说了句“牛逼”。
眼看着秋念葵莫名其妙就又融进了一个小群体，站在周围充当人形柱子的谢安和方闻洲，忍不住往秋念葵脸上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这也是向导能力的一种吗？
如果旁人只看她这副天真无害的笑脸，或许真的以为秋念葵是个涉世不深的新人向导，亲切的同时可能也携带着两分向导科班出身时，与生俱来的骄傲。
可要是她们看到她拉弓射眼球的场景，这些人就会明白什么叫“被鹰啄了眼”。
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秋念葵可不是什么要被哨兵保护的善茬，这可是能一个人手撕污染物，单通超 A 级副本的“人形凶兽”。
对谢安和方闻洲眼神含义一无所知的秋念葵，正兴致勃勃地和新结识的向导聊着关于中央白塔的相关事情。
“雯姐姐，你是中央白塔的大向导了啊？好厉害，看年龄也就三十岁吧？”
“哎哟，小妹妹真会说话。姐姐都快五十了啊。”被叫做雯姐姐的人摸着自己的脸，笑意盎然：“你才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 A 级向导，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传说中的 S 级也说不定。”
“之前来找我做精神疏导的哨兵就说过，说一个分塔招到了一个 S 级的向导嘞，只是保密等级高，不知道那个人的详细信息。还说中央白塔已经发出了招揽，只是人家一直没回复。”
“招揽？”
“那可不。人往高处走，做向导的哪个不希望能多找几个强力的哨兵保护着自己。要知道咱们向导可是最招污染物喜欢了。”
雯姐姐说起这个，煞有其事地拍着自己胸脯：“之前我去一个分塔出差的时候，就碰到一个向导被污染物追着跑的。说我们是污染物的大补之物，被抓到就没有活路的。所以咱们向导一定不要碰污染区。”
“唉——”
秋念葵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只有哨兵才能击杀污染物吗？我以为向导也可以的，毕竟从能力来看，咱们应该比哨兵更强的吧？毕竟向导能克制污染啊。”
雯姐姐：“那不一样的，小妹妹。”
她拉着身边跟着一起点头的同行人，一起给她解释：“你看，阿香的眼睛就是那会儿被污染物蛰伤的，还是个蜜蜂模样的污染物。所以你可得记得多带几个哨兵出门。”
这么说着，雯姐姐目光越过秋念葵的脸，看向她身后的几人，眼中除却打量，还充斥着对哨兵的挑剔。
“秋秋，你这么优秀的向导怎么不找几个像样的哨兵？你看看那个戴着兔子头套、瘦瘦弱弱的小哨兵能做得了什么。”
她又朝方闻洲看过去，忍不住指指点点：“还有这个男的。咱们不能只按 xp 招护卫，多看看那些年轻力壮的。肌肉练得好的年轻哨兵，也有胸大的。”
眼见着话题开始向莫名其妙的方向狂奔，秋念葵悬崖勒马止住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好的好的。”
“谢谢谢谢。”
“知道了知道了。”
......
敷衍三连一出，哪怕是面上依然挂着乖巧听话的表情，雯姐姐也察觉到了秋念葵的敷衍。自知聊天过了界，她不好意思地朝秋念葵捂嘴笑了笑，将手边一个年轻的哨兵扯了过来。
“来，小秋。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这个做前辈的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雯姐姐将穿着纯黑色作战服的高大的哨兵往前推推：“这个小伙子做事很麻利，也很知趣。你带回去，能当护卫，平时晚上也能解解闷。”
秋念葵听得目瞪口呆，她“啊”了一声，目光从平视眼前哨兵锁骨的位置一点点上扬，对上男人波澜不惊，好似习惯了这样被当作“礼物”送来送去的命运，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主人”。
“秋向导。”他向秋念葵点点头，正准备走到她身后却被左右两边按住肩膀，强行止住了动作。
“哟，让我瞧瞧。”方闻洲手按在哨兵的右肩上，戴着战术护指的手看不到青筋，曲起泛白的指节却能看出男人的用力之大：“年轻人体力是不错。但是论夜里消遣的话，我倒也不一定会比你差多少。对吧——秋向导？”
秋念葵：“我——”
哨兵没说话，他的视线下垂从右肩的手指，挪到身体左侧突兀的毛绒兔子头套上。直觉告诉他，虽然右边放狠话的男人无论从面貌还是体型上，和自己都不相上下。
但左侧这个戴着奇怪兔子头套的年轻人，给他的威胁更大。
“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谢安声音平缓，语速不快，嗓音带着少年人即将成熟的低沉意味：“方闻洲，比我早。我认了。”
他的手轻轻搭在哨兵肩上，没有用力，却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但是，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