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钟的虚影在石板裂口上方微微震颤,黄铜表壳泛着冷光,时针与分针凝固在4:20,仿佛时间本身也在这片空间里被钉死。刘淑雅左脸的血纹突然抽搐,像有细针在皮下穿行,她喉咙一紧,又是一串德语不受控制地涌出:
“der Schlussel ist im blut.” (钥匙,在血中。)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指尖几乎要嵌进岩层。冉光荣反应极快,哭丧棒一横,棒首轻点她眉心三寸,三枚乾隆通宝从袖中滑落,呈品字形嵌入她身周地面。金光微闪,噬魂纹自棒身游出,缠上她脖颈,迅速封住喉间气脉。
“语魄锁了。”他低声道,指节发白,“现在不是她说话,是有人借她的嘴发号施令。”
陈清雪已单膝蹲下,开山刀未归鞘,刀尖抵地,刀身《六韬》铭文泛起微光。她撕开刘淑雅衣领,露出左脸酒窝处那枚封印穴,指尖蘸了自己掌心血,缓缓按了上去。
血落即燃。
一缕青烟自穴口腾起,刘淑雅瞳孔骤缩,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像是从极深的梦里被人拽回。她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声音沙哑:“我……我能听见……好多声音,像广播,像磁带卡带……全是德语。”
“不是广播。”彭涵汐将河图残卷铺于身前,指尖划过卷面星轨,“是预载指令,藏在‘龙魂碎片’里的启动码。她吞的不是魂,是程序。”
她抬头看向冉光荣:“得让她主动说,不是被操控,是反向解码。”
冉光荣点头,左手三枚通宝轻转,低喝一声:“破妄!”
哭丧棒猛然下压,棒首震颤,发出一声低鸣,如同古钟轻叩。刘淑雅身体一僵,喉间封印松动,一口黑血喷出,落地竟凝成半行德文字迹:
Zugang durch blut und Zeit.
(以血与时间为钥。)
“这是……开门咒?”陈清雪眯眼。
“是反向禁咒的引子。”彭涵汐迅速展开残卷,将刘淑雅的手按在卷面“天心位”,“她体内有星图残码,又有判官笔血脉,能共鸣。我们三人同步推演,把这句重构——从‘开启’变成‘崩解’。”
“怎么同步?”冉光荣问。
“你用哭丧棒镇她三魂,我用残卷译码,她用血纹承载。”彭涵汐摘下玳瑁眼镜,露出眼底一道淡金色纹路,“我这双眼睛,二十年前就为这一天准备着。”
陈清雪没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刘淑雅左脸血纹上。血雾未散,反而如活物般渗入蛛网状纹路,金色线条瞬间亮起,像电路通电。
“开始。”她低声道。
彭涵汐双手结印,残卷浮空,星轨图缓缓旋转。冉光荣将哭丧棒插入地面,棒身噬魂纹逆向游走,缠上刘淑雅脊背,形成一道灵力回路。三人气息交汇,刘淑雅闭目,喉间震动,缓缓吐出重构后的德语:
“Zugang verboten – zerbrich das Siegel.”
(禁入——破碎封印。)
音节落下的瞬间,整座石窟剧烈震颤。
北壁血书下方的岩层“咔”地裂开一道缝隙,灰沙簌簌落下,露出内里嵌着的一圈青铜星环——环身刻满二十八宿,中央悬浮一枚齿轮状核心,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逆向旋转。星环每转一圈,空气都仿佛被抽走一丝,众人呼吸一滞,体内阳气竟有被抽离之感。
“每小时吞噬十二小时阳寿。”彭涵汐脸色发白,“再拖下去,我们撑不过今晚。”
陈清雪站起身,开山刀横握,刀身《六韬》铭文骤亮。她闭眼一瞬,再睁时,瞳孔已化竖瞳,幽绿如磷火。视线穿透星环,她看见七道残影环绕核心——全是身着纳粹飞行夹克的飞行员,颈间断裂,魂体被星轨钉死,形成护阵。
“他们不是守护者。”她声音冷得像冰,“是电池。魂魄被炼成驱动装置的燃料。”
冉光荣冷笑,三枚乾隆通宝从地面跃起,精准嵌入星环三处缝隙——子午、卯酉、辰戌。金光一闪,星环转速骤缓。
“子午流注,借地脉节律压它一瞬。”他低喝,“彭姐,收核!”
彭涵汐打开子母封魂袋,袋口符纸无风自动。她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入袋中,随即从体内逼出一丝锁阳蛊气息——那气息泛着诡异的青金色,带着腐朽与生机交织的味道。
“活体风水仪的气息……我父亲当年就是这么被诱出来的。”她声音微颤,却毫不迟疑地将气息注入封魂袋。
星环核心猛然一震,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人脸——正是庹亿帆母亲的轮廓。她双目紧闭,皮肤上河图纹路微微发亮,仿佛仍在沉睡。
核心竟主动脱离星环,如一颗跳动的心脏,缓缓飘向封魂袋。
就在能量核即将入袋的刹那,陈清雪竖瞳骤缩。
她看见核心表面,浮现出一枚倒影——藏蓝警服上的警徽,编号Yh-06。
黎波的警徽。
“它认错了载体。”彭涵汐咬牙,“黎波……也是实验体?”
“不止是实验体。”陈清雪盯着那倒影,“他是备份容器。七魄之一,被种在1943年的时间锚点里。”
能量核入袋,封魂袋剧烈震颤,符纸边缘开始焦黑。彭涵汐死死扣住袋口,冷汗直流:“通道……快开了!”
冉光荣已撕下一页《奇门遁甲》,裹住刘淑雅左脸血纹。书页上“震宫”符文亮起,压住噬魂纹躁动。他将哭丧棒交到陈清雪手中:“你来引。”
陈清雪接过棒,从警服内袋抽出一枚爆珠香烟,咬破烟头,点燃。烟雾升腾,她并未吹出,而是用开山刀刀尖挑起一缕,缠上哭丧棒首。
烟雾与棒身噬魂纹交融,泛起幽蓝光泽。
“刘淑雅。”她低声道,“把刚才那句禁咒,叠上龙魂共鸣术。”
刘淑雅深吸一口气,左脸血纹再度亮起。她张口,德语与古老音节交织而出:
“Zugang verboten – zerbrich das Siegel.
Ich trage das blut des drachen.”
(禁入——破碎封印。我携龙血而行。)
哭丧棒剧烈震颤,烟雾化作一条细龙,盘绕棒身,猛然冲向北壁裂口。
轰——!
整面岩壁炸开,碎石飞溅。烟尘中,一道幽深通道浮现,内里雾气翻涌,隐约可见一枚虚影罗盘悬浮半空,指针缓缓转动,刻着一行小字:
壬午年四月二十。
彭涵汐将封魂袋抛入通道口,能量核脱离,化作一道光流,瞬间穿透雾气。量子隧穿效应开启,通道稳定。
“走!”冉光荣一把扶起刘淑雅。
陈清雪最后一个踏入,回头一瞥,竖瞳映出星环残骸——那七架纳粹he-111轰炸机的轮廓,竟在青铜环上缓缓浮现,机身编号清晰可辨:
G-AbxK, G-AcdN, G-AEIo……
与1943年长江科考队记录的失联名单,完全吻合。
通道内,雾气渐散。
明代罗盘虚影静静悬浮,指针指向通道深处。刘淑雅忽然停下脚步,左脸血纹剧烈跳动,她抬起手,指尖指向罗盘背面。
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德文:
“die Uhr schl?gt mitternacht.”
(钟,将敲响午夜。)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身铭文微颤。
彭涵汐盯着罗盘,声音发紧:“这不是指向建文帝陵……是归墟坐标的起算原点。”
冉光荣站在通道入口,哭丧棒轻点地面,棒首噬魂纹缓缓收回。他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枚漂浮的罗盘,忽然道: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
话未说完,罗盘指针突然一颤,停在“子”位。
通道内温度骤降,雾气凝成冰晶,簌簌落下。
刘淑雅左脸血纹裂开一道细缝,一滴金色血液滑落,在空中划出半行摩斯电码:
— — ··· ·
d-A-t
(data. 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