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震。
不是那种山崩地裂的晃,而是像被什么巨兽在底下翻身,震得脚下胶质地面一阵阵泛起波纹。空气里还飘着刚才触须残液蒸发后的绿雾,刺鼻得让人眼睛发酸。
“别愣着,”冉光荣抹了把脸上的血,抬脚踢开一块还在冒烟的触须残骸,“这地方活了。”
陈清雪没说话,只是把开山刀收回鞘中,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圈,金属摩擦声混在震动里,听不太清。
彭涵汐蹲在地上,眼镜片上还沾着几滴黑液,他没擦,反而盯着那些液体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出神。嘴里喃喃:“采石需静……图上写的……动不得灵气,响不得兵器。”
“现在不是背书的时候。”冉光荣翻了个白眼,顺手把哭丧棒往地上一杵,棒身上的金色文字还在闪,像是刚充完电的手机。
刘淑雅靠在一块突出的冰岩边,脸色发白,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像是刚做了个梦,还没醒透。
“我娘也这么叫它。”她低声说。
没人问她谁是“它”。
因为没人敢分神。
震动越来越剧烈,五彩神石悬浮在半空,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快!”彭涵汐咬牙翻开《河图残卷》,纸页翻飞间竟自动对准女娲图残文,字迹开始发光,“神石认血缘!谁刚才滴血了?”
“我。”陈清雪收刀入鞘,快步上前,伸手去够神石。
就在指尖触碰到石头的刹那,触须猛地聚合,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中拧成一张巨口,獠牙状边缘由无数小触须组成,直扑神石而来!
灵气被抽空的感觉瞬间袭来,彭涵汐脸色发白,跪倒在地;刘淑雅踉跄后退,嘴角血纹暴涨;连冉光荣都闷哼一声,耳后疤痕裂开,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陈清雪却没倒,她只是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瞳孔已成竖瞳。
刀未出鞘,刑天斧虚影已在她身后成型,一斧劈下,触须集群被拦腰斩断。
但还不够。
神石能量仍在流失,触须再生速度越来越快。
冉光荣抹了把脸上的血,把五彩神石塞进哭丧棒顶端的凹槽里——那是他爷爷传下来的玩意儿,原本只是根黑不溜秋的木棍,此刻却像活了过来。
棒身突然浮现出金色文字,不是篆也不是隶,是《淮南子》里的句子:“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
字迹具现化,哭丧棒“咔”一声变形,顶端多出一截带刃的青铜环,握柄缠绕红绳自动收紧贴合掌心。
镇魔锏。
冉光荣握紧它,一锏砸向地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咚”,像是敲响了一口埋在地心的鼓。
所有触须瞬间僵住,接着像玻璃一样碎裂崩解。
黑液四溅,其中一滴落在刘淑雅鞋尖。
她低头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梦呓:
“我娘也这么叫它。”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跪下去,右手死死抠住左手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彭涵汐还在解读残文,额头全是汗:“女娲工艺……不止补天,还能塑人。这地方……是个实验室。”
陈清雪没动,她盯着神石,发现自己的倒影在石头表面扭曲了一下,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陌生,却又熟悉。
像是她从未见过的妹妹。
冉光荣把镇魔锏扛在肩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说:
“现在问题来了。”
他抬脚踩住一块还在冒烟的触须残骸,用力碾了碾。
“咱们到底是来拿石头的,还是……被人安排好来送快递的?”
——
冰层在震动。
不是那种风吹雪飘的轻微晃动,而是像有人在底下敲鼓,咚咚咚地敲得整片冰川都在颤。
“这冰……它在呼吸。”刘淑雅靠在一块冰岩旁,喃喃道。
她左脸酒窝微动,眼角那蜘蛛状血纹已经淡了不少,像是刚做完一场梦,梦里的血还没完全醒来。
陈清雪站在镇魔锏旁,看着那根棒子上的金文还在闪,像是刚充完电的手机,电量还没耗完。
“你还能控制它?”她问冉光荣。
“能。”冉光荣抹了把脸上的血,“但我不确定它能不能控制我。”
彭涵汐蹲在地上,眼镜滑到鼻尖都没扶,他盯着地面裂缝里的一点黑液,像是在看什么宝贝。
“采石需静……图上写的。”他嘴里又开始念叨那句,“动不得灵气,响不得兵器。”
“你这话说了三遍了。”冉光荣翻了个白眼,“再念一遍我拿镇魔锏敲你。”
彭涵汐没理他,反而伸手去摸那滴黑液,指尖刚一碰,黑液突然“啪”地一声炸开,化作一股绿雾腾空而起。
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图案。
阴阳双鱼。
“阵图。”彭涵汐声音发颤,“它在呼吸。”
陈清雪眯起眼,竖瞳微启,果然看到绿雾在空中缓缓流动,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风推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双鱼图案。
“要校准。”她低声说。
“用什么?”冉光荣问。
“阴阳。”彭涵汐擦了擦眼镜,“用女娲石。”
刘淑雅突然笑了:“你们谁来试试?”
她蹲下身,捡起一块碎冰,放进嘴里。
咔嚓一声。
像是咬碎了一块玻璃。
她闭上眼,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在承受什么剧痛。
几秒后,她睁开眼,嘴角一抹血迹,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看到它了。”她低声说,“商周的祭天文稿……在冰里。”
“在哪?”彭涵汐急了。
“跟着我。”刘淑雅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方向明确。
她带着众人穿过一片冰岩,来到一块巨大的冰壁前。
冰壁上,隐约浮现出一个凹槽。
“放进去。”她指着凹槽。
冉光荣没犹豫,把镇魔锏插了进去。
金文再次亮起,光芒顺着冰壁蔓延开来,像是点燃了一根导火索。
整片冰川开始震动。
不是那种地震,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从沉睡中苏醒。
“它醒了。”陈清雪低声说。
“我们是来送快递的。”冉光荣苦笑,“还是来收快递的?”
话音未落,冰层轰然裂开,一个巨大的阵图从地底浮现。
双鱼交缠,阴阳流转。
——
“走。”陈清雪拔出开山刀,刀尖一挑,一道寒光划破雾气。
他们踏上了阵图。
一步,两步,三步。
冰层在他们脚下缓缓旋转,像是踩上了一块巨大的罗盘。
彭涵汐低头看着脚下,嘴里又开始念叨:“采石需静……图上写的。”
“你再念一遍我真敲你。”冉光荣握紧镇魔锏。
“不是。”彭涵汐抬起头,眼神发亮,“我看到了……双鱼要对准天罡。”
“哪个方向?”陈清雪问。
“那边。”彭涵汐指向阵图中央。
阵图中央,一块冰石缓缓升起,上面刻着一个符号。
一个圆圈套着闪电形十字,边缘还带锯齿。
纳粹徽章。
“这地方……”冉光荣咬牙,“不是第一次来了。”
没人说话。
因为没人敢分神。
冰层在旋转,阵图在呼吸。
他们正站在南极阵图的正中央。
破冰之威,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