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景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冉光荣站在歪脖树前,手中花生米一颗颗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他嘴角微扬,却掩不住眼底的凝重。那棵树歪斜得像是随时会倒,枝干上缠满了枯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木气息。
“这地方不干净。”陈清雪低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开山刀的刀柄。她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内心的躁动。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翻动手中的《河图残卷》,纸页在风中沙沙作响。“卦象显示,此地曾是血祭之所。”她说着,将手电筒照向树干。
果然,一道道刻痕清晰可见,正是《推背图》第七象的卦辞: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阴阳交战,天地为炉。”
刘淑雅靠在树边,脸色苍白。她刚刚啃食了一块树皮,此刻嘴唇还带着些许青黑。她闭着眼睛,仿佛还在消化那些来自数百年前的记忆碎片。
“不是普通的遗诏……”她喃喃开口,“是守界人留下的密令。”
“什么内容?”冉光荣问。
“龙脉已断,以血养魂,以魂换命。”她睁开眼,眼神空洞,“他们打算用守界人的血脉重铸龙脉……代价是……”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谁在那边?”陈清雪猛然转身,刀锋出鞘半寸。
没有人回应,只有远处的鸟鸣声戛然而止。
冉光荣眯起眼,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轻轻一捏,指缝间透出一丝寒意。他能感觉到,这棵树底下藏着某种东西,不是鬼,也不是妖,而是……一段被刻意封印的历史。
“你们看这个。”彭涵汐忽然蹲下身,在树根处挖出一块青铜残片。表面锈迹斑驳,但隐约还能看出一个字——“母”。
“母?”陈清雪皱眉,“难道和庹亿帆有关?”
“极有可能。”彭涵汐将残片收入包中,“他的母亲当年就是被日军制成活体风水仪的人……也许,这里就是她命运的起点。”
冉光荣沉默片刻,忽然掏出一把花生米撒入风中。豆粒随风飘散,落地时竟排列成奇异的轨迹。
“朱雀纹路有反应。”他低声说,“这里的灵流走向不对劲。”
“什么意思?”刘淑雅问道。
“有人在这里设下了‘反噬阵’。”冉光荣咬牙,“这不是单纯的祭祀之地,而是一个陷阱。”
“陷阱?”陈清雪冷笑一声,“等着谁来踩?”
“我们。”冉光荣抬头望向树冠,“或者……那个等待归来的母亲。”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刘淑雅突然捂住胸口,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彭涵汐立刻扶住她。
“我……看到了……”刘淑雅喘息着,“一个女人……穿着民国长衫,站在一棵树下……她的脸……像庹亿帆的母亲……她在笑……但她的眼睛……在哭。”
众人面面相觑。
“她说了什么?”冉光荣追问。
“她说……她还没死。”刘淑雅的声音越来越弱,“她说……她等了太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瘫软下去,失去了意识。
陈清雪迅速检查她的状况,发现她左脸颊的酒窝处隐隐泛着红光。
“她吸收了什么?”她看向彭涵汐。
“也许是那段记忆的一部分。”彭涵汐神色复杂,“这段历史,正在一点点拼凑回来。”
冉光荣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歪脖树上。
“我们要做的,不是解开它。”他说,“而是……唤醒它。”
“你是说?”彭涵汐愣住。
“让真相显现。”冉光荣语气坚定,“不管是谁布下的局,现在,该轮到我们走下一步了。”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花生米,轻轻放在掌心。下一秒,花生米竟然化作一颗赤红色的丹药,散发出淡淡香气。
“这是……”陈清雪惊讶地看着他。
“用气运凝出来的。”冉光荣咧嘴一笑,“虽然有点冒险,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将丹药轻轻按在树根处的一道裂缝上。
刹那间,整棵歪脖树剧烈震颤起来,树皮裂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木质纹理,如同血管般蠕动。
紧接着,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众人连忙后退几步,只见那道血光在空中凝聚成一幅画面——
一个女人被钉在一棵古树上,四周站满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她口中念着咒语,眼中却含着泪光。
“那是……”陈清雪瞳孔微缩,“庹亿帆的母亲!”
画面继续展开——她用自己的鲜血绘制符文,最后化作一道光,消失在树干之中。
“原来如此……”彭涵汐喃喃道,“她不是受害者,而是……自愿献祭者。”
“她想复活谁?”刘淑雅虚弱地问。
没人回答。
因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冉光荣看着那幅画面渐渐消散,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伸手摸了摸耳后的疤痕,那里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我们还有时间。”他轻声道,“但这一步,必须走下去。”
夜风呼啸,吹乱了他的衣角。
景山之上,只剩下一棵歪脖树,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到来的人。
……
树皮上的最后一行卦辞,在月光下缓缓浮现:
“血债不过三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