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但火光已经熄了。
陈清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张纸条——“魂归夜航”四个字在雨水冲刷下微微晕开,像是某种古老的血书正在复活。
“我们得找个地方。”冉光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枚乾隆通宝,铜钱边缘有细密的牙印,“这附近还有东西。”
彭涵汐扶住刘淑雅,后者脸色发青,嘴角残留着玉屑与黑血。她的左手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动,指尖沾着的尸毒正沿着纸上的名单蔓延,像一条看不见的蛇。
“我没事。”刘淑雅咧嘴一笑,嘴角却扯出一道裂口,“就是有点……热。”
“不是你发热。”冉光荣站起身,把三枚铜钱收进乾坤袋,“是它。”
他指着脚下的土地,那里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是从地下渗出来的血痕。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迅速朝山脊另一侧转移。
雷声滚过天际,闪电照亮了一片废弃的采石场。他们躲进一处塌陷的工棚,墙角堆着几块残破的碑文和半截青铜器碎片。
“现在确认了。”彭涵汐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cqx’不是代号,是你爷爷的名字缩写。”
她将那份影卫名单摊开,纸张已经被黑血浸透,字迹扭曲中透出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陈清雪没说话,只是盯着“九鼎镇灵后裔”几个字。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做的一个梦——妹妹被放进一个巨大的青铜容器里,周围站着一群戴傩戏面具的人,他们念着她听不懂的咒语,而自己只能站在远处,动弹不得。
“所以黎波抓走她,是为了……”
“找到真正的镇灵者。”冉光荣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们家的血脉,是最后的钥匙。”
刘淑雅靠在墙上,手指缓缓抚过左脸酒窝。她能感觉到七魄炼奴的刻痕正一点点爬上脖颈,那种灼烧感像是有人在往骨头里灌铅。
“有意思。”她低笑一声,“我爷爷当年封印的判官笔,居然是为了防这一天。”
彭涵汐翻开河图残卷,指尖滑过某一段文字时,纸面再次浮起幽蓝的光。
“比干后人……已经就位。”她低声念出这几个字,眉头紧皱,“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们。”冉光荣掏出哭丧棒,在地上轻轻一点。棒尖触地的瞬间,一阵细微的震颤顺着地面传开。
“地下有东西。”他说,“不是墓,更像是……通道。”
“我不是在逃避。”陈清雪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她握紧开山刀,刀刃上还残留着刚才斩碎面具时溅上的血渍。第七符隐隐发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梦见的事是真的。”冉光荣看了她一眼,“你妹妹确实被放进过青铜容器,那是九鼎镇灵仪式的一部分。”
“可我根本没学过那些东西。”陈清雪咬牙,“我是警察,不是什么玄门传人。”
“有时候命运不需要你同意。”彭涵汐轻声道,“它只需要你存在。”
刘淑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喷在名单纸上,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她喘息着指向纸上的某个位置,“这不是编号……这是坐标!”
她手指所指处,原本模糊的墨迹在黑血渗透下显现出一组数字:39.04°N 117.20°E
津门市警局档案室。
“他们想让我们去那儿。”陈清雪眼神一冷,“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冉光荣收起哭丧棒,“也可能……有你妹妹。”
空气凝固了几秒。
外面的雨声骤然变大,风裹着泥土味吹进来,吹乱了桌上的纸张。
“还有一个问题。”彭涵汐突然开口,“是谁留下了那枚面具?”
没人回答。
只有刘淑雅的手指仍在颤抖,她按在名单上的手背慢慢浮现出一道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正在苏醒。
“我们不能一直逃。”陈清雪站起身,甩掉外套上的雨水,“既然他们要我们去警局档案室,那就去。”
“你确定?”冉光荣问。
“不确定。”她冷笑一声,“但我受够了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彭涵汐点点头,把河图残卷小心收好:“我去查资料,你们掩护。”
“我还能撑一会儿。”刘淑雅舔了舔唇角的血渍,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只要别让我看到镜子就行。”
三人走出工棚,夜色更深了。
远处山脊上的青铜纹路依旧隐约可见,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静静等待黎明降临。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张被黑血浸染的名单缓缓飘起,落在一块破碎的碑文上。
碑文一角,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器灵封印·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