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将灵车残骸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地上的黑液已经凝固,像是某种古老的墨迹,在微风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刘淑雅揉了揉太阳穴,眼角血纹隐隐发烫。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剪下的那缕头发,此刻正蜷缩在火盆边缘,像是一条被烧焦的蛇。
“它吃了我。”她苦笑了一声,“比我想的还快。”
冉光荣没有说话,只是把哭丧棒轻轻插回腰间,左手捏着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来回摩挲。他蹲下身,指尖划过那些干涸的黑液痕迹,眉头越皱越紧。
“这东西……不是单纯靠虫丝控制人的。”他低声说,“它在读我们的记忆。”
陈清雪站在灵车旁,开山刀收回鞘中,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照片。黎波的全家福已经被火焰净化了一部分,但残留的黑色纹理依旧像是活物般蠕动,仿佛随时会从纸面爬出来。
“我们得把它彻底切断。”她说。
彭涵汐靠在车边,手里还攥着那份地图。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锁阳蛊在体内躁动不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不处理,它就要反噬了。”她咬牙道。
冉光荣站起身,从长衫内袋里取出一小瓶朱砂灰,洒在彭涵汐肩头:“先把神志拉回来。”
彭涵汐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默念《河图残卷》中的推演口诀。她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的钟声。
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
刘淑雅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不对劲!”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那股黑液竟然开始重新流动,沿着地面缝隙迅速扩散,直逼众人脚边!
“封住!”陈清雪拔出开山刀,刀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寒芒。她手腕一转,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空气中顿时浮现出淡淡的符文光影。
符文落下,黑液瞬间冻结,像是被泼了液氮一般,表面结出一层晶莹的冰壳。
“有效。”她收刀入鞘,眼神冷静如常。
可就在这时,刘淑雅忽然闷哼一声,双手捂住耳朵,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冉光荣立刻扶住她。
“我……听到了什么。”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有人在说话……‘养尸池’……还有……鲛人泪’……妹妹还活着……”
这句话出口,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你确定?”陈清雪上前一步,语气罕见地透出一丝急切。
刘淑雅点点头:“虽然模糊,但确实是这么说的。”
“鲛人泪。”冉光荣喃喃重复,“这是夜航船的老物件了……他们怎么会用这个?”
“也许是想唤醒什么东西。”彭涵汐睁开眼,锁阳蛊的躁动终于平息了一些,“或者……复活谁。”
陈清雪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走到那辆灵车前,伸手拍了拍车门。金属震颤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晰。
“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她冷冷开口,“你是要我们主动找上门,还是现在就说清楚?”
没有人回应。
但她知道,对方一定听到了。
一阵风吹过,灵车的挡风玻璃上,赫然出现了一行新的字迹——
“塘沽·玉琮”
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刮出来的。
冉光荣眯起眼睛:“海关那边最近查扣了一批走私文物。”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它们见光。”彭涵汐轻声道。
她摊开地图,手指在津门周边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了塘沽港口附近的一个坐标点上。
“共生蛊的母体……就在那里。”她肯定地说。
“那就去。”陈清雪语气坚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刘淑雅问。
“因为还有另一个线索。”她指了指玄相阁门前台阶上的七个红点,“七星钉邪阵还没解开。”
彭涵汐看着那些红点,神情复杂:“三年前我刻下的……但我现在才意识到,它不只是为了防谁。”
“是为了引谁。”冉光荣接过话头,“夜航船的人早就渗透进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慢慢咀嚼,眼神却一直盯着台阶尽头的方向。
“今晚,会有东西来。”
夜色降临,玄相阁外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街灯昏黄,照着地上斑驳的影子。
刘淑雅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只灭火器,正往嘴里倒干粉。
“真的要吃?”冉光荣皱眉。
“不然你怎么让我找到运输路线?”她耸耸肩,咽下一口白色粉末。
几秒钟后,她的表情骤然一变,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像是被电流击中般颤抖起来。
“画面……太多了……”她咬牙,“看不清……”
“稳住。”冉光荣将哭丧棒轻轻敲在她眉心,释放出一丝雷击气息,“别让信息冲散你的意识。”
陈清雪点燃一支爆珠香烟,吐出一口烟圈,递到刘淑雅嘴边。
“吸一口。”她说,“集中注意力。”
刘淑雅深吸一口,呛得咳嗽两声,但眼神渐渐清明。
“我看到了……”她缓缓开口,“一辆冷冻运输车,车牌号是……津A。”
她顿了顿,继续说:“路线是从塘沽出发,经过南港高速,终点……是这里。”
“玄相阁。”冉光荣轻声重复。
“车上……有你们熟悉的气息。”刘淑雅抬起头,眼神认真,“很重的阴气,但……也有一丝……温暖。”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那是……”陈清雪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刀柄。
“别猜。”冉光荣打断她,“等明天到了塘沽,一切都会揭晓。”
他抬头望向夜空,乌云密布,星光难觅。
“今晚……谁也别睡。”他说,“说不定,有人要来找我们叙旧。”
远处,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隐约传来,像是某种古老仪器启动的声响。
刘淑雅忽然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