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区的铁皮残片还带着余温,仿佛刚从熔炉里捞出来似的。夜风卷着海腥味和锈迹,吹得众人衣角猎猎作响。
冉光荣低头看着掌心三枚乾隆通宝,铜钱表面的“戍”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像是被什么东西蚀刻进去的。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铜钱收进乾坤袋,转身朝玄相阁的方向走去。
陈清雪跟在后面,开山刀插回鞘中,金属摩擦声像是一道锁,把刚才的画面封存起来。她眼角余光瞥见刘淑雅正用指甲抠那块铁皮上的“戍”字,指尖已经被划破,血珠滴落在地上,渗进砖缝。
“别碰了。”她低声说,“这不是你能啃的东西。”
刘淑雅抬头笑了笑,嘴角沾着黑血:“我啃过甲骨、吃过纸钱,连青铜鱼牌都咬下来过。一个字而已。”
彭涵汐走在最后,手里攥着子母封魂袋,袋子微微颤动,像是里面还藏着什么未说完的秘密。她没说话,只是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镜片后的眼睛透出一丝疲惫。
回到玄相阁地下室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墨香和潮湿的霉味。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风水图,角落里堆着一摞旧书,最上面那本《玄门秘录》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卷起。
冉光荣掀开桃木匣,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古籍,翻到某一页停住。
“这是家父留下的手抄本。”他说,“里面提到了‘戍·钥’计划的真正目的——不是控制,是传承。”
“传承?”陈清雪皱眉,“你是说我们这些人……是某种仪式的延续?”
“准确来说,是钥匙的一部分。”彭涵汐接过书页,轻声念道,“‘丙火熔器,甗纹启承,四器归位,界门自闭’。”
“丙火?”刘淑雅舔了舔嘴唇,“是不是和那个青铜鱼牌有关?我记得鲛人族壁画上有‘七泪珠’,和火有关。”
彭涵汐点头:“你刚才说‘鲛人的眼泪不是水,是火’,这可能就是关键。我们要找的,不是单纯的法器,而是能承载火焰力量的容器。”
“所以目标是秦岭火山口。”冉光荣目光沉静,“那里埋着第一代守界人的遗物。”
“问题是……”陈清雪环顾四周,“怎么去?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天都快亮了。”
没人接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沉默,像是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被命运推着走,而不是主动选择。
刘淑雅忽然蹲下身,捡起地上一片碎玻璃,轻轻划破手指,将血滴在一张老照片上。
那是黎波失踪前留下的一张黑白照片,画面模糊,背景是一座老式警局大楼。但就在血滴落的瞬间,照片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丙·火·熔”
与此同时,一枚小小的青铜甗图案浮现出来,边缘泛着暗金色光泽,像是刚刚被擦亮。
“甗纹……”冉光荣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甗,是一种古代礼器,用于祭祀。”彭涵汐解释,“它连接的是天地之间的通道。如果这座火山口真有初代守界人的遗迹,那这个符号,就是开启它的钥匙。”
“可我们现在连地图都没有。”刘淑雅苦笑,“难道靠啃符咒找路?”
“不。”冉光荣站起身,从耳后拔下一根细针,针尖闪着微弱的银光,“我们可以用这个。”
他将针插入自己耳后的雷击疤,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疤痕开始泛红,像是要重新裂开。
“我用这个稳定血脉波动。”他说,“也能让你们看清自己的部分印记。”
“你是说……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戍’的一部分?”陈清雪声音冷了几分。
“酒窝、尸斑、竖瞳……这些都不是巧合。”彭涵汐翻开《河图》残卷,纸页上赫然出现几个新浮现的符号,“你们看,这是‘丙’字,也是五行中的火。如果我们能找到其余三器,就能完成整个阵势。”
“问题是,谁来操控它?”刘淑雅盯着地上的照片,“我们是在对抗夜航船,还是在替他们完成某个古老的仪式?”
没人回答。
空气凝固了几秒,直到陈清雪拔出开山刀,在镜面上缓缓划过。
镜面映出她眼底的竖瞳,像是一只蛰伏的妖兽。
她看着自己,声音低而坚定:“我不是它的奴隶,我是它的主人。”
刀锋落下,镜面应声而碎。
碎片散落一地,映出众人身影的同时,也映出了一道不属于任何人的影子。
那影子站在门口,身形模糊,穿着一件不合时代的长衫。
但它没有五官。
下一秒,影子消失不见。
“刚才……你们看到了吗?”刘淑雅声音有些发抖。
“看到了。”冉光荣握紧哭丧棒,“但我们没时间犹豫了。”
他走到玄相阁门前,拉开门栓。
晨光洒进来,照在他脸上,像是某种仪式的开端。
“准备出发。”他说,“秦岭火山口,等着我们。”
门外,一只乌鸦掠过屋檐,翅膀拍打出一声闷响,像是敲响了某个古老的钟。
脚步声响起,五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中。
最后一片镜面碎片上,残留着半句未写完的字。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