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枯叶掠过残破的石阶,冉光荣踩碎一片枯黄,鞋底传来细碎的响动。他抬头望向眼前这座荒庙,屋脊塌了半边,檐角垂下的铁马在风中叮当作响,像谁在低声哭泣。
“到了。”他说。
陈清雪站在他身后一步,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开山刀的刀柄。自从妖仙之力被封印后,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是耳朵突然听不见声音,眼睛突然看不见光。
刘淑雅蹲下身,指尖划过门框上的裂痕,忽然咧嘴一笑:“这地方……有人来过。”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纸页:“不止一个人。”
四人走进庙内,尘土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正殿中央立着一座青铜烛台,高约半人,八根铜柱呈环形排列,每根柱顶都嵌着一块暗红色蜡渍,像是凝固的血。
“八门阵。”冉光荣低声道,“生、死、惊、休、杜、景、伤、开……”
他话没说完,一阵冷风穿堂而过,烛芯中的蜡渍竟缓缓融化,滴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仿佛心跳。
“不是幻觉。”陈清雪握紧开山刀。
刘淑雅已经凑上前,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烛台边缘的蜡渍,眉头微皱:“有点甜。”
“别乱吃。”彭涵汐急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刘淑雅咧嘴一笑,嘴角沾着蜡油,“这是用尸油和朱砂炼过的,能封魂。”
她咬下一口,嚼了几下,忽然眼神涣散,整个人晃了晃。
“你怎么了?”冉光荣伸手扶住她。
“我看到了……”刘淑雅喃喃道,“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手里拿着生死簿……他在哭。”
“崇祯年间的生死簿。”彭涵汐迅速翻动《河图残卷》,“果然有记载——‘甲申之变,天命未绝,命格可改’。”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意思就是……”冉光荣盯着烛台,“有人想改命。”
他左手三枚乾隆通宝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钉入烛台四周地面。铜钱嗡鸣,阵法随之浮现,八道光影自烛台升起,在空中交织成八卦图案。
“生门在西南。”彭涵汐指着一侧。
“死门呢?”陈清雪问。
“就在你脚下。”彭涵汐语气平静,“你要斩吗?”
陈清雪没有犹豫,拔刀而起,刀光如电,劈下的一瞬,火焰冲天而起!
火光中,浮现出圆明园的画面——烈焰吞噬宫殿,书卷化作灰烬,无数人流离失所。画面一闪即逝,只留下一缕焦味在空气中飘荡。
“灵气倾轧。”彭涵汐低声道,“人为制造的劫难。”
“所以……我们现在也在重复历史?”冉光荣皱眉。
“不一定。”刘淑雅忽然开口,“但我们要选对路。”
“怎么选?”陈清雪问。
“献祭一段记忆。”彭涵汐看着烛台,“才能开启生门。”
空气骤然安静。
“我来。”陈清雪说。
“你想献祭什么?”冉光荣问。
“一段……不该存在的温暖。”她的手搭在刀柄上,眼神有些恍惚,“那年你替我挡雷击,我本该死。”
“但现在你还活着。”冉光荣语气平淡,“那就别死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轻轻一弹,铜钱旋转着飞入烛台中央。
“我替你封一段命格。”他说,“等你不需要的时候,再还给我。”
“你疯了?”陈清雪瞪眼。
“我没疯。”冉光荣看着她,“我只是知道,你现在不能失去记忆。”
烛台光芒大盛,八道光影开始转动,生门缓缓开启。
“走。”彭涵汐率先迈步。
众人走入密室,墙角堆着几卷古籍,封面斑驳,字迹模糊。
彭涵汐翻开一页,脸色瞬间变了:“百慕大……是维度交换的关键节点。”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跑。”冉光荣苦笑。
“不只是跑。”刘淑雅忽然指着烛泪中的一抹反光,“你们看这个。”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烛泪映出一幅画面——陈清雪与庹亿帆并肩而立,背后是一片燃烧的废墟。
“这是……”陈清雪瞳孔微缩。
“未来?”刘淑雅轻声问。
“不是。”陈清雪摇头,“是我心里的东西。”
她抬起手,再次挥刀,这一次,斩的是自己的执念。
刀光落下,烛泪碎裂,画面消失,只剩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走吧。”她说。
四人转身,脚步声回荡在密室中。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烛台上最后一块蜡渍缓缓滑落,露出下方刻着的一行小字:
火劫非终,再燃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