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波荡漾,水面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四人浮出水面,呼吸着潮湿而阴冷的空气,目光却无一例外地落在那具缓缓漂近的琉璃棺上。
“样本E.S.Y.-07……”刘淑雅低声念着,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冉光荣咬破舌尖,用血味维持清醒,三枚乾隆通宝在指间轻轻摩挲,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口棺材,像在等它自己开口。
陈清雪率先游了过去,手指搭在棺盖边缘,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波动。她皱眉:“不是死物。”
“是封灵锁魂阵。”彭涵汐也靠了过来,眼镜片反射着水中微光,“得特定血缘的人触碰才能开。”
“那就是你了。”陈清雪转头看向刘淑雅。
刘淑雅没动,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道蜘蛛状的血纹隐隐发热,仿佛在催促她靠近。
“没事。”陈清雪忽然抬手,掌心轻按水面,一层淡淡的荧光自她掌中扩散开来,驱散了水下的暗影与幻象。
刘淑雅深吸一口气,终于伸手触碰棺盖。
刹那间,棺身符文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芒沿着刻痕蔓延开来,如同活过来一般。水面剧烈震荡,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棺中涌出,压得几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慌。”冉光荣将铜钱甩出,在水中布下避煞阵,光芒微闪,阴气被隔绝开来。
棺盖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的一张脸。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张与陈清雪极为相似的脸,五官轮廓几乎如出一辙,只是肤色苍白,双目紧闭,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曾祖母?”陈清雪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彭涵汐翻阅铭文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默读,脸色越来越凝重:“‘守界人血脉传承者,陈氏长女’……这确实是你的曾祖母。”
刘淑雅却没有看那张脸,她的视线落在棺内另一侧的一本册子上,封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庹”字残痕。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册子,眼角血纹猛然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翻腾。
“你还好吗?”冉光荣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事。”她摇头,把册子抽了出来,递给彭涵汐。
彭涵汐接过,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初代守界人的日记。”
“写什么?”冉光荣问。
“灵气……不是天生的。”彭涵汐声音发涩,“而是人造的。他们几百年前就开始改造灵脉,制造假的灵气复苏……”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人为的?”刘淑雅喃喃。
“不止如此。”彭涵汐继续往下读,“这里还提到了‘镇魔窟’,星图指引就藏在最后一页。”
她翻到最后,果然看到一张星图,旁边标注着几个坐标点。
“骊山、雁门关、还有……津门。”她念出地点,眉头拧成一团。
“我们得去。”陈清雪冷静开口。
“等等。”冉光荣忽然打断,他盯着那具棺中的女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她的表情……那么安详?”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那张脸。
确实,她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像是安然入睡,仿佛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被唤醒。
“这不是死亡。”彭涵汐低声说,“这是一种沉睡。”
“沉睡是为了等待谁?”刘淑雅问。
没人回答。
水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地下河的水流开始加速,激流卷起漩涡,像是要将他们吞没。
“快走!”冉光荣大喝一声,哭丧棒点地,引动地势变化,引导水流避开棺材区域。
四人迅速游向岸边,攀上石阶。
回头望去,那十几具琉璃棺依旧静静躺在潭底,棺盖一一亮起,符文交织成一片诡异的光海。
“它们都在等。”刘淑雅轻声说,“等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没有人再说话。
他们穿过幽暗的通道,来到一处空旷的石室,四周墙壁上镶嵌着青铜器皿,中央则摆放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九世归一,香火不绝。”
冉光荣耳后疤痕渗出黑血,滴落在石碑上,那一行字竟缓缓浮现新的内容:
“施主背了九世的香火债,这一世该还了。”
他怔住,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雷峰塔遗址,一名缺手的老僧坐在佛龛前,口中含着一块青铜残片。
“你看到了什么?”陈清雪察觉他的异样。
“……一个和尚。”冉光荣低声说,“他说我欠了九世的债。”
“那就还。”陈清雪转身走向出口,“但现在,先去找镇魔窟。”
彭涵汐抱着那本青铜册子,默默点头。
刘淑雅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样本记录,指尖微微发颤。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她是被选中的。
“你们先走。”她低声说,“我随后就来。”
三人离开后,她独自站在石碑前,嘴唇翕动,念出那句不知为何印在脑海里的咒语:
“九世归一,香火不绝。”
下一秒,石碑轰然崩裂,一道暗红光芒直冲天际。
远处,乌鸦群起而飞,鸣叫声划破寂静。
而她的双眼,正缓缓浮现出一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