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祭坛深处,青铜铃铛残骸仍在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是烧焦的蜜蜡混杂着腐烂的草药。
冉光荣抹了把脸上的灰,耳后那道疤痕隐隐作痛,像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了眼掌心三枚乾隆通宝,铜钱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黑斑。
“这玩意儿不对劲。”他低声说,“蜡味里掺了阴气。”
陈清雪将开山刀从地面拔出,刀身嗡鸣不止。她皱眉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那些被斩碎的蜡像上。原本栩栩如生的脸庞正缓缓塌陷,蜡泪汩汩流淌,顺着地砖缝隙渗入地下。
“快退!”彭涵汐突然惊呼,“那是毒瘴!”
话音未落,整间祭坛骤然腾起浓雾,泛着诡异的淡绿色,如同活物般贴着地面游走。刘淑雅最先被吞没,她的身影在雾中模糊成一团轮廓,嘴里发出低沉的呢喃:“好多……人……在哭……”
“闭气!”陈清雪大喝一声,迅速撕下衣角捂住口鼻。
冉光荣动作更快,他手腕一抖,三枚铜钱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钉入四角石柱。铜钱落地,卦象显现——“天雷无妄”。
“东南角!”他一把拽住刘淑雅的胳膊,将她拖向高处台阶。
雾气追着他们的脚跟扑来,仿佛有意识般缠绕。彭涵汐掏出随身公文包,啪地一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镇魂符。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符纸上勾勒出几笔繁复咒纹。
“燃!”他猛地掷出一张。
火焰窜起时,雾气发出尖锐嘶鸣,翻滚着后退。但仅是片刻,更多雾气从地缝涌出,将火光吞噬。
“不行,它不是普通邪祟。”彭涵汐喘着气,“这是用死人怨念炼制的‘九幽瘴’。”
“那就让它吃个够。”刘淑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她松开口鼻布巾,张嘴对着雾气深吸一口。
“你疯了?!”陈清雪瞪眼。
“我习惯了。”刘淑雅嘴角蓝渍微微蠕动,眼神变得空洞,“它们的记忆……比我的还清晰。”
她闭上眼,整个人陷入短暂的静止。下一秒,她猛然睁开眼,瞳孔泛起诡异的银灰色。
“我看到他们了……”她喃喃道,“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针管往守界人体内注射液体……还有……彭父……他在记录数据……”
彭涵汐脸色瞬间惨白。
“不可能……我父亲早就……”
“你爸是不是总说‘科学能解释一切’?”冉光荣盯着他,“可他现在就在那边搞基因改造。”
空气再度凝滞。雾气似乎察觉到情绪波动,变得更加狂躁,开始撞击墙壁和石柱,发出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声响。
“得封住入口。”陈清雪环顾四周,“不然我们会被困死在这。”
“我来。”冉光荣蹲下身,指尖轻抚铜钱边缘。他闭上眼,默念《奇门遁甲》中的“锁灵诀”,掌心微震,铜钱竟自行转动起来。
随着卦象变化,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形成天然屏障。冉光荣将最后一枚铜钱抛入裂缝中央,顿时一阵低沉轰鸣响起,雾气被强行吸入地下。
“好了。”他擦了擦汗,“至少能撑半个时辰。”
众人缓了口气,这才发现刘淑雅眼角多了一道蛛网状血纹,隐隐泛着金属光泽。
“你还行吗?”陈清雪问。
“没事。”刘淑雅舔了舔嘴唇,“只是……有点饿。”
她低头看着地上一片蜡块碎片,犹豫了一下,伸手捡起,放入口中咀嚼。
“别乱吃东西!”彭涵汐急道。
“这不是普通的蜡。”刘淑雅咽下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芒,“里面有血契残留……夜航船用活人炼制工具,不只是为了控制守界人,而是想……改命。”
“改命?”冉光荣眯起眼。
“对,通过血契绑定,让守界人变成某种……容器。”刘淑雅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们要的不是力量……是灵魂。”
空气陡然降温。
“你们听。”陈清雪突然抬手示意。
从地下裂缝中传来一阵阵低语,起初像是风声,渐渐清晰,竟是无数人在哭泣、哀嚎、尖叫。
“他们在下面……活着?”彭涵汐声音发颤。
“不。”冉光荣盯着那道裂缝,眼神晦暗不明,“他们死了,但魂魄被钉在那里,永远重复那一刻。”
沉默笼罩了整个祭坛。
良久,陈清雪打破寂静:“下一步,怎么办?”
冉光荣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指,那一滴血正缓缓渗入地砖,晕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只眼睛。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