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甲板的金光还在缓慢消散，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刚刚落幕。江风卷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吹得陈清雪手中的爆珠烟火星一闪。
“走吧。”她低声说，率先迈步离开卦象中心。
几人沿着江岸步行至一处破败的戏院前，霓虹招牌早已熄灭多年，只剩下斑驳的“天乐”二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龚长兴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望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女儿吊死在这里那天……鼓声就没停过。”
冉光荣没说话，只是把三枚乾隆通宝在指间翻了个面，铜钱上的包浆映着月光，泛出幽幽青光。他轻轻一捏，金属摩擦的声音让空气都紧了几分。
“进吧。”他说。
后台比想象中还要阴冷。
腐朽的木头混着旧布景的霉味，像是一口沉了多年的井。刘淑雅靠在墙边，眼角的血纹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爬。
“你还能撑住？”陈清雪问她。
“嗯。”她点了点头，但声音有些发涩，“就是……有点吵。”
她说的不是外面的风声，而是脑子里那些不断闪回的记忆碎片。那些不属于她的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龚长兴走到一面鼓架前，那鼓面已经干瘪发黑，边缘缝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抚鼓面，嘴里念起一段不知名的唱词。
咚——
第一声鼓响并不大，却像是敲在了众人的心脏上。
咚咚咚——
紧接着，鼓声变得急促，像是有人在催命。空气中浮现出模糊的光影，仿佛有无数张脸从鼓面中探出来，又迅速消失。
“看清楚了！”冉光荣低喝一声，哭丧棒在他手中微微震动。
鼓面上渐渐浮现出一幅地图，五大道的洋楼轮廓清晰可见，而最中央的位置，赫然标注着一个红点。
“那里。”陈清雪指着红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龚长兴的手还按在鼓面上，眼神却突然变了。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鼓声彻底停止，他才低声说：“刚才……我看到了一个人。”
“谁？”冉光荣问。
“穿警服的。”龚长兴顿了顿，“但他不该在那里。”
陈清雪与冉光荣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知道那人是谁。
穿过后台时，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原本破损的玻璃窗竟变得完整如新，窗外的街道也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街灯是老式煤气灯，行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服饰，甚至连空气中的味道都不同了。
“我们……进去了。”彭涵汐低声说。
“不是幻觉。”冉光荣摸着墙壁，“是时间夹缝。”
“什么意思？”刘淑雅皱眉。
“这栋戏院……曾经发生过什么？”冉光荣转头看向龚长兴。
后者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1943年，这里拍了一部叫《罗刹海市》的话剧。剧组演到第三场时，所有人都消失了。”
“包括演员？”陈清雪问。
“包括观众。”龚长兴点头，“那天晚上，来了很多人，但他们再也没有走出来。”
话音刚落，一阵锣鼓声从舞台方向传来，伴随着隐约的唱腔：
“生者为客，死者为主，阴阳两界，不过一梦。”
众人循声而去，推开幕布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舞台上，一群穿着民国戏服的演员正在排练，动作整齐划一，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他们的目光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别看他们的眼睛。”冉光荣低声提醒，“那是‘活人俑’。”
“活人俑？”刘淑雅喃喃重复。
“用活人封魂，做成傀儡。”冉光荣握紧哭丧棒，“当年日军搞人体实验，就喜欢这么玩。”
陈清雪抽出开山刀，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将幕布彻底斩断。光影瞬间扭曲，像是玻璃碎裂一般，整个场景开始崩塌。
“快走！”她喊道。
几人冲出后台，却发现出口早已不见，四周变成了密闭的空间。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演员名单，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浮现出来。
最后一个名字出现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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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体与现实中完全一致，仿佛从未改变过。
“他在操控时间。”彭涵汐脸色苍白，“他早就介入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刘淑雅靠在墙边喘息，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继续。”冉光荣蹲下身，将一枚乾隆通宝贴在地上，闭眼感受地面下的气流走向，“我记得有个办法，能测能量频率。”
“用我的血。”刘淑雅突然说。
“不行。”陈清雪立刻反对，“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稳定。”
“但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刘淑雅苦笑，“你们都知道的。”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窗框上。木头上瞬间浮现出一圈圈波纹，像是水面被石子击中。
“频率……是这个。”她口中念出一串数字。
彭涵汐快速记录下来，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锁阳蛊，喂给刘淑雅一小块。
“再撑一会儿。”他说，“我们快找到了。”
冉光荣站起身，看着手中的铜钱组合，眼神微变。
“地下五大道。”他说，“某座洋楼下面。”
“那就是终点了？”陈清雪问。
“不。”冉光荣摇头，“只是第一步。”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真正的归位者……还没现身。”
就在这时，刘淑雅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陈清雪扶住她。
“他们在……说话。”刘淑雅声音颤抖，“说……他们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她的眼角血纹更加明显，像是蛛网般蔓延开来。
“别听。”冉光荣握住她的肩膀，“集中精神。”
可刘淑雅的眼神已经涣散，嘴里喃喃自语：
“他们就在……下面……等着……”
下一秒，她整个人软倒下去，意识陷入黑暗。
而与此同时，地板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冉光荣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缓缓说道：
“入口，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