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铜锈味扑面而来，陈清雪站在棺前，掌心的纽扣已经被她攥得发烫。黎波站在不远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只是个路过的人。
“李参谋。”她低声念出纽扣上的字，指尖在金属上摩挲，像是想从那两个字里抠出点什么来。
冉光荣蹲在地上，三枚乾隆通宝摆成三角，他手里还叼着半根花生米，但已经没心情嚼了。
“这棺材不简单。”他说，“封魂阵的气息太重，不是随便撬开就能看热闹的东西。”
彭涵汐翻着手里的残卷，纸张泛黄，边角卷曲，像是随时会碎掉。
“封魂阵要雷击才能破。”她念道，“得是真雷，不是那种打个响就完事的那种。”
刘淑雅靠在棺边，手腕上的针孔还在渗血，黑红黏稠，滴在棺盖上时，竟浮出一个模糊的“李”字。
她低头看着，嘴角一勾：“看来有人跟我一样，也是被刻进去了。”
龚长兴站在后头，鼓槌在手里转了几圈，眼神却始终盯着棺木缝隙里透出的一丝光。
“你们谁听见刚才那女人说什么了吗？”他问。
没人说话。
只有风吹过江面的声音。
——
“雷。”冉光荣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可没下雨。”
陈清雪把纽扣收进口袋，手搭在开山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就自己引。”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彭涵汐皱起眉头。
“你疯了？雷劫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她点头，“但总比让这棺材被人抬走强。”
刘淑雅忽然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诡异。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棺钉的味道……有点特别。”
她抬起手，指甲划过棺木边缘，一块铜钉碎片掉落下来。
“我来试试。”
话音未落，她已咬住那块钉子，牙齿陷入金属的瞬间，一阵刺鼻的腥气涌入鼻腔。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前画面一闪而过：
漆黑江底，沉船静静躺在水草间，船舱里有一口与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棺材。
坐标浮现脑海。
“我知道那阵眼在哪了。”她吐出口中碎屑，嘴角带血，“江底下，二十年前勘探队沉船的地方。”
冉光荣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那就得先把这个棺材稳住。”
他掏出哭丧棒，在空中轻轻一挥，红线绷紧，灵气波动扩散开来。
棺盖微微震动，一道幽蓝色的光芒自缝隙中溢出，隐约能看见内里布满符咒纹路。
“这不是普通的风水师能布置的阵。”彭涵汐低声道，“这是战国时期的‘九煞归魂’。”
“意思是？”陈清雪问。
“意思是你要是弄错了，咱们都得进去陪葬。”
——
江面忽然起了雾。
不是自然生的，而是从棺盖缝隙里飘出来的，带着一股腐朽气息。
“来了。”龚长兴握紧鼓槌，眼神变得锐利。
果然，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沉重，像是踩着某种节奏。
夜航船的人到了。
领头的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衣料崭新，却掩不住下摆处残留的尸斑气味。
庹亿帆。
他站在十步之外，嘴角挂着笑意，像是来看戏的。
“你们倒是挺有本事。”他开口，“居然能找到这里。”
冉光荣将哭丧棒横在身前，左手三枚铜钱捏得更紧。
“你也知道这棺材不是你能碰的。”
庹亿帆耸肩，伸手摸了摸西装袖扣，一枚民国龙洋银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不碰它。”他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他猛然抬手，袖中滑出一根象牙烟嘴。
烟嘴一端闪着幽蓝光芒，像是吸饱了什么东西。
“封魂阵的能量，归我了。”
他猛地一吹，烟嘴中涌出一股黑雾，直冲棺盖而去。
“拦住他！”陈清雪大喝。
她拔出开山刀，一刀劈向黑雾，刀锋切入雾气，竟从中割出一丝鲜血。
“这人……”
她愣了一下。
刀尖上，赫然是人血。
还是活人的血。
“勘探队的。”冉光荣咬牙，“他早就掺进去了。”
彭涵汐迅速翻开《青囊遗篇》，一边翻一边念咒，试图稳定封魂阵的波动。
“不能让他控制这阵。”她说，“否则我们就真的成了活祭品。”
“交给我。”刘淑雅突然往前一步，眼中闪过一抹异光，“我还能撑。”
她张开嘴，一口咬住棺钉，这一次，黑血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爬行，在皮肤上留下蜘蛛状痕迹。
“我找到了。”
她喃喃道：“磁场最强点，在江底正下方。”
“好。”冉光荣点头，“那我们就送他一道真正的雷。”
他取出一张雷符，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了一道引线。
“哭丧棒！”
红线绷紧，灵力炸开，天空中闷雷响起。
——
庹亿帆冷笑一声，骨架在月光下隐隐浮现，竟是青铜铸成，关节处还嵌着几片古老的甲骨。
“你们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动我？”他一步步逼近，脚下的土地染上一层血色。
“我就是当年那个仪式的一部分。”
他张开双臂，骨骼缝隙中渗出暗红液体，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古老的阵图。
“你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身映出她瞳孔深处的一抹金光。
妖仙血脉，正在苏醒。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藏着多少东西。”
她挥刀斩下，刀锋劈在青铜骨架上，竟溅出鲜血。
——
雷声轰鸣，乌云压顶。
封魂阵开始剧烈震动，棺盖裂缝中涌出大量黑气。
“快！”彭涵汐大喊，“再差一点！”
冉光荣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雷符之上。
“去吧！”
雷符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紫色闪电，直劈棺盖。
——
就在雷电即将落下的一瞬，庹亿帆忽然笑了。
他张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其中一颗缝隙里，嵌着一小块青铜碎片。
和江底鼎纹材质一致。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