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壁迷宫现往生
青铜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仿佛是某种古老仪式的钟声。众人站在一条幽深的甬道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金属腥气,像是铜器被雨水冲刷后又暴晒多年的味道。
冉光荣将三枚乾隆通宝握在掌心,指尖摩挲着岁月磨平的边缘。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哭丧棒轻轻点地,棒头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这墙……不是石头。”陈清雪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是铜。”
她伸手轻触墙面,冰冷刺骨,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震颤感,仿佛整面墙都在呼吸。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墙上浮现出模糊的图案——是一场葬礼的轮廓,黑白幡旗飘扬,人群簇拥着一口棺木缓缓前行。
“三十年前的津门老城……”彭涵汐推了推眼镜,锁阳蛊在他袖口轻轻抖动,“这不是幻觉,这是记忆的残影。”
刘淑雅靠在另一侧墙壁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方才那滴黑血的痕迹。她忽然伸出手,舔了一口墙上的铜锈,双眼瞬间失焦,嘴里喃喃自语:
“花轿、唢呐、哭声……还有一个女人……她躺在地上,肚子……裂开了……”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从甬道深处吹来,带着潮湿腐烂的气息。四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乱碰。”冉光荣低声警告,同时将一枚铜钱贴在地面,卦象显现:“坎位,死门。”
“那就绕开。”陈清雪抬手掐灭烟头,烟灰落在铜壁上,竟泛起一圈微弱的蓝光。
龚长兴不知何时已取出一个木偶傀儡,傀儡身穿戏服,面容栩栩如生。他轻轻一扯丝线,傀儡便迈步向前,在铜壁间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
“我先探路。”他说完,傀儡便沿着甬道中央缓缓前行。
可刚走出不到十步,傀儡脚下一滑,整个人猛然跪倒。与此同时,墙上的葬礼画面剧烈晃动,仿佛被风吹皱的水面,紧接着,一群身着民国服饰的灵体从画面中浮现出来,眼神空洞,步伐整齐,直朝众人走来。
“机关!”彭涵汐大喊。
冉光荣迅速将三枚铜钱撒出,落地成阵,哭丧棒横扫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将最前方的几个灵体拦腰斩断。灵体化作青烟消散,却又有更多从铜壁中钻出。
“它们不是敌人。”陈清雪冷静分析,“是在守什么东西。”
她说罢,拔出开山刀,一刀劈向铜壁。刀锋与铜面碰撞,发出一声尖锐的龙吟,整个甬道随之震动。墙上的画面顿时扭曲,灵体们纷纷停住脚步,目光齐刷刷望向他们。
“你们不该来这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是来自任何一个人,而是直接在众人心底回荡。
“我们已经来了。”冉光荣冷声道。
画面中的葬礼继续进行,棺木缓缓落下,一名身穿黑色长衫的女人站在灵堂前,低头焚香。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鸳鸯佩,色泽温润,与陈清雪腕间的胎记极为相似。
“那是……”陈清雪瞳孔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认识?”冉光荣问。
“没理由不认识。”她咬牙,“那是我母亲年轻时的画像。”
画面戛然而止,铜壁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刘淑雅却突然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嘴角溢出一抹绿色液体,滴落在地上,立刻渗入砖缝,形成一道蜿蜒的纹路,像是一种古老的图腾。
“你吃了什么?”彭涵汐皱眉。
“不知道……好像是……一块碎玉。”刘淑雅喘息着回答,“但它……好像不属于这个时代。”
“那是鸳鸯佩的碎片。”陈清雪低声说,“我母亲从不离身的东西。”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冉光荣眯起眼。
“因为……”彭涵汐语气凝重,“有人想切断陈家的血脉。”
就在这时,龚长兴的傀儡忽然动了。它原本僵直不动,此刻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红光,随即张嘴发出嘶哑的低语:
“鸳鸯佩,断了命根。”
话音落下,傀儡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碎木。
而陈清雪耳后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那里延伸至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继续往前。”冉光荣转身,率先迈出一步。
甬道尽头,一扇嵌满铜钉的铁门缓缓开启,露出一片漆黑的空间。空气里飘着一股腐臭味,混杂着血腥与药草的气息。
众人走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四周全是铜铸的墙壁,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与人物画像。每一幅画像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走出来。
而在迷宫最深处,一具孕妇的尸体被封印在一面铜壁之中,胸口被剖开,肚腹空空如也。
“剖腹取婴……”刘淑雅喃喃道。
“她还活着。”陈清雪却说,“至少,意识还在。”
尸体的眼睛忽然睁开,黑洞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嘴唇蠕动,吐出两个字:
“救我。”
刹那间,整座迷宫开始震动,铜壁上的符咒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其中咆哮。
冉光荣举起哭丧棒,棒头龙形虚影浮现,盘旋而上,将厉鬼的怨气压制。陈清雪则挥刀斩向尸体手臂,刀锋所过之处,空气炸裂,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啸。
尸体终于安静下来,但那块翡翠鸳鸯佩却裂开一道细纹,露出内里刻着的一个字:
“陈。”
刘淑雅嘴角残留的血渍在月光下泛出幽蓝,像是某种诅咒的印记。
“她是谁?”冉光荣低声问。
“我不知道。”陈清雪摇头,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但我感觉……她和我有关。”
就在这时,铜壁上的符咒忽然熄灭,整个迷宫陷入黑暗。
只剩下一盏灯,孤零零地挂在中央,照出地上一滩血迹,正缓缓拼出一句话:
“你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