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层湿漉漉的布，裹着锁龙井口。冉光荣蹲在井边，手里那根哭丧棒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扯着。他眯起眼，盯着井底翻涌的雾气，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这地方不对劲。”陈清雪低声说，手指已经搭在了开山刀柄上。她穿着警服站在月光下，影子斜斜地拉得老长，仿佛随时会从地上站起来走人。
刘淑雅蹲在一边，嘴里嚼着几片枯叶，眼神有点涣散，“我尝到了……香的味道。”
“又是那个香？”冉光荣冷笑了一声，“他们还真喜欢玩这套。”
三人都没说话，只有风吹过井口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谁在哭，又像是某种东西在笑。
忽然，井边的雾气猛地一震，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紧接着，红白两色灵幡同时从雾中升起，交错盘旋，像是两条缠斗的蛇。
“红白撞煞？”冉光荣瞳孔一缩，“这是要命的阵仗。”
话音刚落，井边的土地开始震动，地面裂开细小的纹路，像是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四周的空气也跟着扭曲起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撕扯现实。
“快退！”陈清雪一把拽住刘淑雅往后撤，但自己却站在原地，手握刀柄，目光如炬。
冉光荣没有后退，反而往前一步，哭丧棒猛地插入地面。铜钱从他掌心洒出，落在裂缝边缘，瞬间定住了扩散的趋势。
“别乱动。”他说，“这不是普通的幻象，是七重时空层。”
“什么意思？”刘淑雅声音发颤。
“意思就是，”冉光荣咬牙，“你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可能是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的投影。”
井底的雾气缓缓散去，露出水面。水面上倒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这些……都是谁？”陈清雪皱眉。
“是当年死在这儿的人。”冉光荣低声说，“也是现在被困在这里的人。”
刘淑雅突然捂住嘴，脸色发白，“我……我又尝到了味道。”
“这次是什么？”陈清雪问。
“血……还有戏台上的油彩味。”刘淑雅喃喃道，“还有……锣鼓的声音。”
冉光荣闻言，低头看向井壁，果然发现石砖缝隙里隐约刻着几个字。他伸手擦去尘土，一行斑驳的小字浮现出来：
龚记戏班·壬子年冬
“龚长兴？”陈清雪挑眉，“他和这儿有什么关系？”
冉光荣没回答，只是盯着那几个字，眼神复杂。他知道龚长兴的戏班，也知道这个男人跟玄门的关系不浅。可如果他真来过这里……那说明的事就太多了。
“你们先上去。”冉光荣把哭丧棒插进腰间乾坤袋，转身对两人说，“我去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陈清雪拦住他。
“那就别让我一个人。”冉光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守着上面，万一有什么不对，记得给我收尸。”
陈清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但也知道这时候争不过他。
“等等。”刘淑雅忽然伸出手，“我跟你下去。”
“你？”冉光荣愣了一下。
“我能吃东西找线索。”她舔了舔嘴角，“而且……我感觉下面有人在等我们。”
冉光荣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吧，那你小心点。”
两人顺着井壁滑入井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四周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则泛着淡淡的青光。正中央是一口小小的池子，池水幽黑，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
“这就是七重时空层的核心？”刘淑雅低声问。
“应该是。”冉光荣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水抹在脸上，顿时眼前一阵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侵入了意识。
他看到了一幕幕画面——
一个穿民国警服的女人跌入井中，脸上满是惊恐；
一个戴墨镜的老头站在井边，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笔记本；
还有一个穿婚纱的新娘，被人推下井口，红色盖头飘落水中……
“这些都是……陈清雪？”冉光荣喃喃。
“你说什么？”刘淑雅没听清。
“没什么。”冉光荣摇头，将哭丧棒插入池边，顿时一股寒意顺着手臂往上爬。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迷失在里面。”刘淑雅咬着嘴唇，“得想办法找出真相。”
“真相？”冉光荣冷笑，“有时候，真相就像这池水一样，越搅越浑。”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页，正是《奇门遁甲》的残页。他小心翼翼地将纸页一角浸入池水，只见那角竟然与池水融为一体，浮现出一段模糊的文字。
“封魂戏……以整班演员为祭……开启地脉通道……”
冉光荣心头一震。
“看来龚长兴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
刘淑雅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追问，忽然池水剧烈翻腾，一道黑影从水中窜出，直扑两人！
冉光荣反应极快，一脚踢向那道黑影，同时抽出哭丧棒挡在面前。只听“咔”的一声，哭丧棒竟被硬生生折断了一截！
“什么东西？！”刘淑雅尖叫。
黑影在空中停顿片刻，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五官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是龚长兴的模样。
“不是真的。”冉光荣咬牙，“是记忆残留。”
他猛然甩出剩下的哭丧棒，直刺那张脸。棒尖穿透虚影，瞬间爆开一团黑雾。
池水恢复平静，但池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了眼睛。
“走！”冉光荣拉住刘淑雅，“不能再待了！”
两人飞速攀上井口，刚一上来，就听见陈清雪冷冷开口：“有人来了。”
远处树林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月光下，那人披着一件黑色风衣，步伐稳健，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黎波？”陈清雪眯起眼。
那人没说话，只是轻轻抬起右手，指尖夹着一枚铜铃。
铃铛内壁隐隐可见几个小字：龚记戏班·壬子年冬
冉光荣瞳孔骤缩。
“看来，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