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一夜未眠。
夜魔那令人心悸的嘶吼声和迅捷如鬼魅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尽管身处绝对安全的空间，但那种纯粹的猎杀者气息，依旧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远处的搜索声和低吼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废墟深处。
但林凡知道，它们并未离开，只是潜伏到了更深的阴影中，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黎明时分，酸雨依旧淅淅沥沥，天空被铅灰色的阴云笼罩，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林凡小心翼翼地感知外部。
令他稍感安心的是，生存棚的结构完好无损，门板上甚至没有新增的爪痕。
昨夜他投掷撬棍制造远处动静的策略奏效，夜魔确实被完全引开了，没有对生存棚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周围没有夜魔的踪迹，也没有那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只有一滩已经半凝固的暗色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惨烈。
林凡离开安全屋、进入生存棚，冰冷的、带着酸蚀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
想起昨晚上那东西，他心中一阵后怕。如果夜魔攻击的是生存棚，林凡不确定持续攻击下，生存棚是否会破开。
就算无法破开，那种心理压力也足以让人崩溃。
林凡心中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击声，突然从生存棚的门外传来。
咚…咚咚…咚…
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克制，似乎生怕用力过猛会惊动什么。
谁？
林凡的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抓过靠在墙边的长矛，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缓缓靠近门板，将耳朵贴近，同时全力感知外部。
透过生存棚门上的猫眼，他看到了昨晚那个男人。
他还活着，但他此刻的状态比昨晚更加糟糕。
男人靠坐在门边不远处一截断裂的水泥管后，酸雨打在身上，但他似乎已经虚弱到顾不上躲避。
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浅薄。
他左肩和后背的伤口只是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着，暗红色的血渍已经浸透了粗糙的布料，甚至被酸雨晕开。
他的眼镜不见了，脸上多了几道擦伤，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但那双眼睛却带着一种疲惫而执着的清醒。
他正用一块小石头，虚弱却坚持地重复着那个轻微的敲击节奏。
看到林凡没有立刻攻击或驱赶，男人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道：“没…恶意……水…一点水就好……”
男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伤口显然被牵动，疼得他蜷缩了一下。
“我…我能交换……医疗…知识……或者……” 他颤抖着手，再次摸向腰间那个破旧的小皮包，可似乎连打开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个人受了重伤，极度虚弱，似乎真的只是来求助的。
而且，他提到了“医疗知识”和“交换”。
林凡沉默了几秒，如果这人真懂医术，在末世中的价值或许远超一瓶水和一个急救包。
他之前在医疗器械店收集的东西也能有用武之地。
林凡退回屋内，很快拿了一瓶干净水和一个之前准备好的急救包。
然后右手持长矛保持戒备，左手缓缓将生存棚的内门拉开一道仅容手臂通过的狭窄缝隙。
林凡没有探头，迅速将水和急救包放在门外紧挨门框的地面上后，就又关门。
“先处理伤口。”林凡的声音透过门板，低沉而谨慎。
男人看到水和急救包，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感激。
他几乎是扑过去，先是贪婪地小口喝了几口水，然后才颤抖着手打开急救包。
他的动作虽然因虚弱和疼痛而有些笨拙，但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包扎的流程却异常熟练和专业。
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准，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幸存者能掌握的水平。
林凡透过门缝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处理完伤口，又喝了些水，男人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
他靠在水泥管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然后再次看向门缝。
“谢谢…”他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力气，“你救了我两次……”
林凡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说你能交换？”
男人点了点头，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我是个医生……或者说，曾经是。”他苦笑了一下，“社区医院的……”
医生……
林凡心中一动，这确实解释了他昨晚那异于常人的冷静和专业的自救动作。
一个医生在末世中的价值，他再清楚不过。
“你能交换什么？”
医生深吸一口气，从那个破旧的小皮包里，艰难地掏出了几样东西。
他先展开一小卷看起来是自制的、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道：“这是几种常见感染的对症草药辨认和简易提纯……”
然后拿起几个用不同颜色细线精心缠绕区分的小玻璃瓶，那里面装着些粉末或干燥植物。
“这些是成品……止血、消炎、镇痛，我这里都有……”
说到这里，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其实，我以前的避难所里还有更多……但前天晚上…”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伤口显然被牵动，疼得他蜷缩了一下。
“…被一种甲壳泛着绿光、分泌酸液的东西攻占了……数量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什么都没能带出来……”
林凡心中猛地一凛。
甲壳泛着绿光的东西？分泌酸液？
这描述不就是前天晚上围攻他安全屋外墙的那种腐蚀性生物，玫的避难所也正是被这种东西摧毁的。
看来这种威胁并非个例，而是很多人都经历了。
林凡想着这些，医生已经艰难地举起手中的小瓶子，道：“这些…是我随身带着的……最后一点了……”
林凡看着那卷显然凝聚了心血的笔记和那些分门别类的小瓶子，很心动。